强压下翻涌的怒意,沅芷抬脚走入屋内,入眼便看到叶攸宁坐在床上哭的梨花带雨,江亦安则坐在床边用帕子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夫君!”
听到沅芷的声音,江亦安的手猛然一顿,他的眼神微微闪过一抹慌乱。
“阿芷,我……”
他想解释什么,可对上沅芷清冷的目光时想要说的话突然难以开口。
沅芷走到床前,伸手接了江亦安手里的帕子。
“夫君,叶姑娘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你在这里照顾她恐对姑娘家的名节有损,还是让我来吧。”
“是我一时心急忘了分寸。”江亦安作势就要站起来,一只手却紧紧揪住他的袖袍。
叶攸宁满脸委屈的望着他:“江亦安,我不要旁人照顾,在漠北的时候我生病都是你亲自照料的,为什么到了这里就不可以了?”
江亦安脸色微变,急忙解释道:“我当时将你看做兄弟才会亲自照料,谁能想到你竟然女扮男装混入军营。”
沅芷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娇嫩的手心泛起了隐隐血色:“叶姑娘,江亦安已经成亲了,你一个姑娘家不该在深更半夜与他纠缠不清,还是说叶姑娘想入府为妾?若你真有这心思不如敞开来说。”
这番话明里是在讥讽叶攸宁,实则是说给江亦安听的。
叶攸宁恼羞成怒的瞪向沅芷:“我和安哥在漠北军营里几次出生入死,我拿他当知己当兄弟,你休要拿自己肮脏的心思来污蔑我们,我叶攸宁可不是你这种成日只知道围着男人转的后宅女子,你这种拈酸吃醋的腌臜手段用错了地方。”
江亦安急忙冷声呵斥道:“攸宁,你喝醉了休要胡说。”
叶攸宁眼眶泛红的看向江亦安。
“安哥,当初回京时是你承诺帮我找寻亲人的,如今我住到侯府却被你的夫人如此污蔑,难道我还不能反驳两句吗?说什么要一直照顾我,说什么不会丢下我不管,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好,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明日我就会搬出去住,这下嫂子该放心了吧?”
江亦安面露为难的看向叶攸宁。
“你一个姑娘家离开侯府能搬去哪里?”
叶攸宁一脸倔强道:“大不了先去客栈住下来,总比受人白眼来的强,我又不是你家娘子这种娇滴滴的弱女子,就算一个人也能生活的很好。”
江亦安沉默不语,目光却哀求的朝沅芷看来。
“阿芷,攸宁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放任她不管。”
沅芷漆黑的眸子里难掩失望,她神情漠然的盯着江亦安看了一眼,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夫君是一家之主,妾身一切听从夫君的安排便是,妾身累了先行告退。”
话落,沅芷利落的转身离去。
看着沅芷离去的身影,江亦安内心莫名一阵慌乱,隐隐一股不安的情绪闪过。
“阿芷……”他起身想追上去,可身旁的叶攸宁却突然干呕了起来。
“安哥,我的肚子好疼啊。”
江亦安眼见叶攸宁脸色煞白,暂时也顾不得去和沅芷解释,冲着门外的护卫喊道:“清风,快去请大夫来。”
“是!”
——
沅芷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心口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难以平复心情。
她以为江亦安会追出来,可他明知道她很生气却还是选择留在了茗香阁照顾叶攸宁,从前的他从不会如此忽视她的感受,她不是傻子,江亦安刚刚对待叶攸宁的态度早已超越了界限。
沅芷坐在床上,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脑海中不断闪过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他们从少年携手走来,她以为他们的感情足够经得住考验,可现实却狠狠打了她的脸,碾碎了她对他们未来的所有憧憬。
翌日
天蒙蒙亮,江亦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沅芷的院子里。
春荷一晚上都不敢睡,生怕沅芷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她索性就坐在沅芷闺房门外的台阶上守着,突然看到一抹黑影走来,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小侯爷,您回来了。”
江亦安朝沅芷的房间看了一眼:“夫人何时睡下的?”
“回禀小侯爷,夫人回来不久就睡下了。”
“嗯,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春荷退下后,江亦安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屋内黢黑一片,他摸黑来到床边坐下,看了一眼熟睡的沅芷后脱去外衣轻手轻脚躺在了外侧,伸手想将沅芷搂入怀里,可对方却朝床内移动了几分。
江亦安的手僵在半空。
“阿芷,刚刚见你负气离开我本是想跟回来解释的,可叶攸宁突然腹痛难忍,我不得已只能留下照顾她,今晚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可当时情况紧急,若我不出手救人叶攸宁很可能会出事。”
沅芷没有任何回应,江亦安主动凑过来搂住了沅芷的腰。
“若你不想让她住在府中,等过两日我便在外面寻处院子让她搬出去住,我只是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对她真的没有别的心思,乖乖,你理理我。”
沅芷缓缓睁开眸子,漆黑的目光沉静清冷。
“夫君不必和妾身解释,你是南安侯府的小侯爷,即便夫君要纳妾我也没资格阻拦,一切遵循夫君的意思便是。”
江亦安用力收紧手臂,将沅芷禁锢在自己怀里。
“阿芷,我没有纳妾的打算。”
“夫君若无此意就不该如此行事,可曾想过今日之后叶姑娘该如何自处?”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沅芷冷然一笑:“我认识的江亦安向来是个谋定而后动的性子,他冷静自持最是在意礼数规矩,可此时他却为了一个女子乱了方寸,真的只因为救命之恩吗?”
对上沅芷质问的目光,江亦安心里突然有些乱。
看到他的反应沅芷心里那一丝希冀彻底熄灭,江亦安想凑上前亲吻她的唇,却被她撇开脸避开了。
“妾身最近身子不适,怕是不能伺候夫君了。”
话落,她挣脱了江亦安的怀抱背过身去。
身后传来一声轻叹,江亦安道:“我会尽快将人打发走。”
沅芷闭上眼睛并未再答话。
信任一旦出现裂痕就再难修复,叶攸宁今日的一席话点醒了她,曾经她一心把江亦安当成依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江亦安若变心了她该如何自处?
是像苏氏那般与那些小妾们在后宅里明争暗斗一辈子?还是在郁郁寡欢中香消玉殒了此残生?
无论哪一种结局都不是她想要的。
江亦安只眯了小半个时辰就起身上朝去了,沅芷并未睡着却没有起身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