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湿道路两旁的枯草,一旁还有囤积的雨水,浑浊幽深。
走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使得驴车轮子陷进了泥土里。
孔通明用皮鞭轻轻拍了拍驴子的屁股,驴子明白了意思,立马使劲拉车。
孔通明和穆淑云也下来帮忙用力推着车。一个缓冲用力,车轮上来了。
也是因为走的太着急了所以才会陷进了泥坑里。
轮子上来以后,穆淑云和孔通明也上了驴车。云丫一直没下来,穆淑云不让她下来,怕弄湿了她的鞋子。
一路直行,来到了穆家庄。刚进村子,还离的老远就听见穆家传出来哭声。
穆淑云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眼神没有了往日的希望。麻木地挪动着脚步往家走去。
还没进门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孔通明赶忙扶着穆淑云走进院子。
只见堂院子里摆着一副棺木,周围的人都披麻戴孝。
穆淑云看到堂屋正中间躺着的母亲,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口中喃喃道:“娘……是女儿来晚了,没能见您最后一面。”
孔通明红着眼眶,一边安慰妻子,一边领着云丫走向“丈母娘”一侧。
云丫懵懂地看着一切,不明白大家为什么哭。
这时,一位老者走过来对穆淑云说道:“闺女啊,你娘临终前一直在念叨你,说没见到你最后一面很遗憾。但她知道你路途遥远不易,让我们莫要怪你。”
穆淑云听后哭得更加伤心欲绝。孔通明放下云丫,走到尸体前跪下去磕了三个头。
心里念着:“岳母放心,我定会照顾好淑云。”
接着外面陆陆续续来了很多本家的族人。
穆淑云哭了一晌午嗓子都哑了,才想起自己父亲,他一定比自己更难过。
这才走去了爹爹的屋里,看着爹躺在床上,身体虚弱的样子,心口疼痛难忍。
她哭着焦急道:“爹,你怎么啦?你可不能在出什么事情了。”
穆老爷子睁开浑浊的双眼颤抖着双手抓住小女儿道:“小云,你…来啦!放心,爹没事,就是放不下你娘,她说走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过…”
穆淑云哭的更伤心了哑着嗓子道:“爹,你还有我们,还有大哥二哥,大姐和我”。
穆老爷子摆摆手:“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也只是突然失去你母亲接受不了,一时想不开,放心,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穆淑云还想安慰几句,她爹已经闭上了眼睛,也许是昨天夜里熬的累坏了。
穆淑云不再打扰他,让他休息了。出来跪在灵堂前,为母亲守灵。
大嫂端来一碗稀饭,让穆淑云先垫垫肚子,不然饿晕了,又麻烦。
她没有拒绝,下午晚上都要守灵,身体必须撑下来。虽然伤心的吃不下饭,还是强迫自己艰难的吞咽下肚。
云丫知道祖姥姥躺在那里,意思是以后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不是很伤心她还太小,体会不到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是也老老实实的跟在爷爷身后乖巧听话。
看着姥姥哭的伤心,她也跟着哭几声,她觉得别人都哭,自己也意思意思,不然多另类啊。
夜里穆淑云和穆淑凤跪着守前半夜,穆志杰穆志勇跪着守后半夜。
俩儿媳没有守灵,在西屋找个地方睡下了。大女婿回家了,因为离的近,回家休息了。
二女婿孔通明没有回家,只在东屋里找了一个角落凑合对付一晚上。
云丫跟着祖爷爷在床的另一头,睡下了。
夜里安静的可怕,偶尔有只乌鸦飞过,留下一连串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凌晨两点一只野猫“瞄”的一声窜过门槛,吓的守灵的俩儿子一个激灵。
精神头都恢复不少。
老大穆志杰赶紧起来抄起扫把挥舞着,在门口把门。
老二也警觉起来,可得看好了,如果有动物略过尸体可是会出大乱子。
这还是以前的传说,辈辈相传的。
说古时候有一家死了一个人,晚上第一夜回魂夜,来了一只猫扑到了尸体上。
那尸体吸了猫的阳气活了过来。猫立马嗝屁了。
尸体成了活死人,祸害了一个村子,最后那个村子全军覆没,没一个活着的生灵。
这只是传说故事,没人相信。可是这可是祖辈传下来的忌讳,还是要遵守的。
哥俩吓的没有了困意,坐在门口一边一个,像门神一样把守着门。
等着等着渐渐的天就亮了起来。
今天才开始搭灵棚,在堂屋门口正中间放了一个高大的四方桌。
桌子上是立起来的遗像,遗像前面是香炉,里面的香燃烧着火星红彤彤的。
高桌子后面是一个高粱秆做成的“簸板”用来做成立体墙面。
以前都是人们铺床上用的。现在用来做墙体了。
来吊唁的人们,都是从左边侧着身体进屋,磕头哭丧。
棺材还在院子里,等快出丧的时候才把尸体抬进去。
今天是第三天了,今天就发丧。所有亲戚、朋友,本家的族亲都来了。
老太太年龄大了,下面孙辈都有孩子了,所以大人小孩加上重孙辈的,呼呼啦啦一堆人。
出殡的时候队伍长长的排了30多米。
有本村的村民来看热闹,看着长长的队伍,大口赞赏“穆家,人丁兴旺啊!这么大的家族啊!”
今天发丧做为外孙女,外孙子的孔秀娟四姐妹,还有孔祥光三兄弟也都来了。
包括穆淑凤家里的儿子女儿孙女孙子,全部到位。
那壮观的程度,不是一般家族可以媲美的。
怪不得以前的老人,家里添丁这么高兴,大家族都是从人丁兴旺开始的。
看热闹的村民看着老太太的儿女哭的撕心裂肺,都在窃窃私语。
一个爱八卦的大妈指着穆淑云道:“穆家老太太没白活一辈子,儿女孝顺,孙辈人才兴旺,看,那是她的小女儿,哭的多伤心,听着嗓子都哑了……”
她身边的围观群众立马看向她指的方向,一个个瞪着眼睛看。
“那是谁?怎么还有一个小皮孩,不对是小姑娘,她在干什么?”
穆淑云身旁云丫扯着长长的白围帽,从中间撕开,学着男人们寄在腰上,披麻戴孝。
每个地方风俗不同关心不同,装备也不同。
这个从左肩头,披到右腰间,寄白布的装扮,是女婿和孙女婿的装扮。
甚至还有微妙的变化,每个身份都有不一样的装扮。
这丫头就是喜欢学别人,她对什么感兴趣就会学什么。
大人们都哭的伤心,没人注意到她,只有围观群众看见了,说这丫头真是皮猴子。
云丫才不在意有这么多人看她呢,她只知道跟着外婆走,别掉队就行,她还觉得这样的仪式还挺好玩,真热闹。
出完丧回来,已经下午5点了,该回家的回家,该留下的留下。
穆淑云和姐姐没有走,她们明天还要去圆坟,女婿也留了下来。云丫自然跟着留下了。
第二天圆坟完毕才回了孔家村。
随后的日子里,穆淑云虽悲痛万分,但在丈夫和小云丫的陪伴下慢慢振作起来,她知道自己还要好好活下去。
她还有任务,自己小儿子没有结婚,小孙子还需要她帮忙照顾。
只有把日子过好,才能以告慰娘亲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