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宸离开后,百花楼的姑娘们纷纷冲向花船。
上次秦瑶娘子被世子五花大绑在床上,没能目睹,这次可得亲眼看看秦瑶究竟被世子折腾成什么样。
可等闯进花船,秦瑶只是在安稳睡着。
听到动静才微睁开眼。
“你们看!世子又作诗了吗?”
一名姑娘在桌前惊呼。
闻言,秦瑶揉了揉略感酸痛的眼,她怎么睡得这样沉。
不过,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他竟真给了。
这首诗若能有前两首的水准,此行赴京城教坊司,便有了些许底气。
“写了什么?”
她掀开被子,感觉得到身体没有不适。
世子又没碰她。
应该不会是艳诗了吧?他们昨晚都说开了。
那边姑娘轻声读了起来——
“轻解薄罗裳,共试兰汤,双双戏水学鸳鸯……”
姑娘读得满脸烧热:“世子和秦瑶娘子洗鸳鸯浴了!”
床上的秦瑶也惊讶到张嘴,脸颊从耳根到脖颈全都泛起了绯红
“他怎么又给我做了这样的诗……!”
诗虽好但……她赶紧下床,走过去,羞涩扯回来道:“不许传出去!”
可那几句词早就背下来了,估计也是压不住的!
那些姑娘们一哄而散,
秦瑶开始思考,
她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主动投怀送抱,世子却一直转移话题。
第一次没碰她,第二次还是不碰她。
“难道他……不行?”
“还是……喜欢男人?”
秦瑶忍不住惊讶。
但很快否认了第二种,仔细想来,他玩自己脚的时候,不像对女人没兴趣啊。
他连作的三首艳诗,怎能是对女人没兴趣呢?
难道……
真的不行?
因为自己不行,所以要营造出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这种假象……
秦瑶不禁有些心疼。
既然这样,就配合一下他吧。
她走到桌前,拿起纸笔,默默写下几行字,写完后轻轻叹了口气,叫来小蝶。
小蝶是分着腿,小步走进来的。
她疑惑地上下扫了一眼小蝶:“你怎么了?”
小蝶面色羞红:“没,没什么,娘子。”
秦瑶点头,吩咐道:“将这封信送往王府,再找辆车来,今晚前往京城。”
小蝶点头,又分着腿,转身去办。
秦瑶坐下后却目光神游。
如今北燕边境战事频繁,实在是待不下去……
此刻,边境,战火滔天。
武英城下,北燕铁骑挥刀冲天而起。
战马嘶鸣,战鼓震耳欲聋。
徐字旗迎风飘扬,大郡主徐子樱策马而出。
“杀!”
枪身旋转如风,她疯狂撕裂敌人的冲锋。
红缨枪闪电般刺向那名先锋。
枪头破空,准确无误地刺入敌方胸口,鲜血喷溅。
她随即纵马横扫,下一名!
战马如闪电般奔驰,她手握的红缨枪,和翻飞的马蹄踩踏在狼戎尸体上,鲜血溅起。
战马踏过的地方,尸体成山,鲜血染红了她的盔甲与战马。
然而,她环顾四周,并没有感觉到松懈,反而有一种阴森的感觉,从脚底钻起,爬满全身时,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一阵阴风吹过。
尸体,竟缓缓动了起来!
胸前都被搅烂了的狼戎士兵,竟无声无息地起身,挥刀——
斩向她!
徐子樱惊愕地看着这些死尸重新站起,她毫不犹豫地抬起红缨枪,向死尸刺去!
然而,枪头刺入士兵胸口,那名尸兵不仅没倒下,反而死死抓住她的枪柄,硬生生地把枪甩开,一刀斩向她的胸口。
眼见一刀将要砍中,徐子樱猛地一跃,险险避开了这一击。
就在这时,一名铁骑将军从远处浑身染血的冲到徐子樱这边——
“大郡主,快退!”
他高举长刀,骑着战马冲向尸群。
“这些东西砍不死,是狼戎的巫师施展的巫术!”
“我挡住它们!”
随着那人被越来越多的死尸围住,不过转眼……他就淹没在尸群中!
然后成为那些双眼空洞,皮肤剥落的尸体的刀下鬼。
尸体们再次站起身,机械般地挥舞着手中兵器,斩向徐子樱和其他部下。
“回!都回!”
浑身爬满了战栗,徐子樱的命令显得无力。
更多的铁骑将军被尸群四面围住,疯狂砍向他们。
鲜血如喷泉般喷洒,众人长刀掉落。
所说的无非是……
“大郡主,快走!”
但不等她走远更心寒的一幕随即发生——
死去的铁骑将军,也握紧长刀,朝着徐子樱……举起刀!
“退!全退!”
战马嘶鸣,徐子樱指挥将士,策马向后撤退。
好在那尸群没有战马跑得快……
一个时辰后。
铁骑军营,帐篷如林。
幄帐内,战将齐聚,沙盘前,一片肃静。
沙盘展示了每一座关隘、每一条山川河流,战局一览无余,局势清晰可见。
西北边境很长,三十万铁骑虽然不少。
人人都恐惧着三十万铁骑,但没人知道,战线很长的情况下,兵力分散开来,就不多了。各处都不能丢……
眼下,战场上,竟然出现了巫师。
还是可以操控尸体的巫师,至少六品。
这样的能力出现在小规模的战场上,足以改变战局。
武将们个个眉头紧锁,眼神凝重。
徐子樱双手握拳,眼神更是阴狠。
当年,她和四位妹妹随父出征,除了她,四位妹妹全部战死,最后尸首都找不到。
父亲怀疑狼戎与巫师勾结,害死了四位妹妹。
现在看来,父亲猜得没错!
眼下,武陵城虽然被困,他们还能撑一段时间,但粮草短缺,后方粮草供应不上,武陵城被攻破,是早晚的事了。
徐子樱的目光忽然一凛,道:“赵志杰还没回来吗?”
有将军开口道:“赵志杰的粮草迟迟不到,肯定出了问题!”
又有人补充:“大郡主,军中也没有盐了,我看不少战士都得了软痹症……再这样下去……”
“我等武夫粗鄙,不吃盐可以多抗一些日子,可那些战士撑不住!”
徐子樱皱眉,目光看向不远处,穿着儒衫,头戴儒冠的白发老者。
他正坐在棋盘前,孤独的一人下黑白两子。
“军师,你说句话。”徐子樱说道。
老者放下棋子,缓缓道:“小小巫师罢了,不急,不急。”
徐子樱的脸色一沉,走上前,直接掀翻棋盘,再一把将老者抓着领子提起来,道:“老东西,老娘怕的不是巫师!那狗屁巫师老娘这就去一枪捅了他!”
“我急的是眼下粮草迟迟未到,将士们都饿着肚子!”
“兵器卷刃、火药短缺,武英城快守不住了!”
“武陵城守不住,剩下的七城三郡,还怎么守!”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声音:“大郡主,赵志杰回来了!”
众将士听闻,纷纷面露喜色,纷纷向徐子樱投去期待的目光。
徐子樱也是快步走出帐篷。
众人跟了上去。
不多时,众人到了军帐外。
赵志杰看到徐子樱,跪地抱拳:“参见大郡主,粮草已到!”
徐子樱目光一扫,看到堆积如山的粮草,问道:“这次带回多少盐?”
赵志杰失望道:“朝廷只给了十车盐。”
徐子樱皱眉,盐比黄金贵,而且都掌握在大虞皇室。
这些盐只能解燃眉之急,不是长久之计。
她随即问:“迟了这么多天?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志杰低头,声音有些低沉:“大郡主,粮草路上遭遇了一些波折……”
将士们听着赵志杰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气愤不已,纷纷咒骂狗日的监军司不是东西,无故扣押粮草,但当听到粮草居然是世子亲自夺回时,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徐子樱疑惑道:“你说粮食是老六夺回来的??”
赵志杰点头:“是的,而且,世子身体也好着呢,大郡主你就放心吧。”
当初,徐子宸被雷劈濒死的时候,有人提议让徐子樱回去看他最后一眼。
可徐子樱的话是,西北三十万将士谁没有家?
难道只有我徐子樱有弟弟?
但事实上是,就连这个姐姐对弟弟也只不过是保持他一个世子的位置,她是看不上他的。
所以,眼下还是怀疑片刻后,她道:“赵志杰,老六到底给你多少好处,让你编谎话来骗我?”
她宁愿相信狼戎巫师突然暴毙,她都不信废了十几年的弟弟,能从一个八品手下夺回粮草。
赵志杰连忙解释,一副真诚的模样:“大郡主,下官说的都是真的!有一句假话,老子生儿子没屁眼!”
徐子樱没再说什么,但心中还是不信的。
可是眼下也懒得追查支模细节了。
狼戎进攻越来越猛,还有巫师……
城池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她战死沙场,无怨无悔,可她担心城池失守后的百姓,还有一个孩子。
那孩子没理由陪她一起死在这里。
她看向赵志杰吩咐道:“赵志杰,眼下军中缺盐,非常缺盐,你再回一趟燕陵城,找到司马罗,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抢,也得给我把盐弄来。”
“还有,把家宁一并带回去,告诉老六,让他这个废物看好孩子,如果再有问题,让他去死吧!”
话音没落,一支箭矢“嗖”的一声从远处射来,软而无力地落在沙盘上。
“娘!你要把我送给哪个废物?”
箭矢小巧玲珑,只有巴掌大小,圆蛋脸的小孩发髻高扎,身穿粗布衣裳,手中握着一根木棍做的弓,“我哪儿都不去,我要跟着娘,守家卫国!”
小孩儿另只手举着比脸还大的羊腿,柳眉倒竖,单手叉腰,“你要敢让我去跟那个废物,我一箭射死他!”
徐子樱只摆手示意赵志杰把孩子带走。
赵志杰有些不忍,想要为世子说话,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世子现在的变化,还是等他们自己发现吧。
徐子樱默许后,赵志杰上前,抱起徐家宁,在小孩子吱哇乱叫的时候,打晕带走。
“大郡主,留步。”
赵志杰抱着孩子,稍作犹豫,还是把粮草事情再次重申,包括运河被炸的事儿。
“虽然这件事听起来不像是世子能做到的,但是除了他也想不到别人了。”
“也不一定,你们不了解他,我了解……也许真有别人。”
徐子樱还是不信,以至于赵志杰也有些不信。
如果这个世上,唯二相信徐子宸变化的恐怕只有——
被打败的蔡河和京都的监粮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