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揽月将柔荑搭在红袖手上,在她的搀扶下袅袅娜娜地站了起来,待两人行至跟前,她恭恭敬敬地微微屈膝,如弱柳扶风般给柔妃请安。
“臣妾给柔妃娘娘请安,柔妃娘娘万安。”
陆昭戴着甲套的手犹如铁钳一般捏住她瘦削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左瞧右瞧她的脸,而后像扔垃圾一样不屑甩开。
“呵,原来生得这副狐媚相,难怪皇上被你迷得晕头转向。”
“在这宫中,以色侍人终究如过眼云烟,你瞧那些前辈们,如残花败柳,皇上现在连她们的宫门都不踏足。”
“有孩子的还好,没有孩子的,一旦失去皇上的宠爱,再加上娘家地位卑微,那日子过得比宫女太监还不如,真是凄惨至极。”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神色傲慢。
“本宫的父亲可是从一品太傅,故而,本宫初次承宠便荣升柔妃,即便没有皇上的宠爱,在这宫中,除了皇后和皇贵妃、贵妃,还没人敢骑在本宫头上。”
“你一介小小的从四品太守之女,除了第一次侍寝,让皇上龙颜大悦,破例封你为才人,往后恐怕再无恩宠,晋升更是难如登天了。”
“后宫那么多女人,皇上或许现在对你还有新鲜感,但是,这样的新鲜感能持续的了几日?”
“只有娘家强大,或是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在这后宫之中才能生存下去!”
云揽月一想到昨日老皇帝那参差不齐的黄牙,还想让自己嘴对嘴喂他吃饭的猥琐模样,至今觉得他该赔自己一笔精神损失费。
她倒巴不得老皇帝不来!
“柔妃娘娘所言极是,臣妾出身微贱,岂敢与日月争辉,皇上乃天下之主,理应恩泽四方。”
楚苒忽地天真无邪地说道,“月姐姐,听闻皇上昨日又临幸了你,皇上都宠幸你两次了,你的肚子可有动静了?”
“可曾找太医瞧过?”
陆昭的神色瞬间剧变,眼神下意识地往云揽月那平坦的小腹上瞄了几眼,却实在瞧不出任何端倪。
然而,她心中依旧忐忑不安。
“来人,速速将太医请来,为月才人诊察一番。”
皇上的子嗣向来稀少,更何况如今皇上年事已高,更是渴盼能享天伦之乐。一旦哪位嫔妃有了身孕,那待遇恐怕连皇后都要逊色几分!
月才人本就深得圣宠,若是让她此时怀上龙种,日后岂不是要凌驾于自己之上?
这批新入宫的秀女,谁都休想越过她去!
皇嗣,又岂是人人都有资格孕育的!
云揽月无奈叹道,“多谢柔妃娘娘和楚秀女的关怀,只是,我自幼体弱多病,怕是难以孕育子嗣。”
楚苒的神色微微一变,衣袖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秀女!
已然侍寝过,归来却依旧是秀女的,恐怕从古至今唯有她一人!
她生得也算俏丽,容貌仅在云揽月之下,否则,皇上也不会在宠幸了云揽月之后,第二次便从众多秀女当中选中了她。
只可惜,她时运不济!
有云揽月这般美玉在前,皇上根本瞧不上她,还因头一日被云揽月这个小贱人榨干了精力,到了她这里力不从心,反倒怪罪于她。
那晚皇上大发雷霆,看她时那嫌弃的眼神,令她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这一切,皆是云揽月所赐!
她竟敢称呼自己为秀女,分明是蓄意羞辱!
太医很快就到了,为云揽月把过脉后,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说道,“月才人似乎患有心痹之症?”
云揽月颔首轻点。
“这是与生俱来的,多年来身体欠佳,一直靠服药慢慢调养,却始终未见好转。”
陆昭对她的病情毫不关心,迫不及待地向大夫发问,“她可有身孕?”
太医摇了摇头。
“回柔妃娘娘,尚无。”
陆昭这才放下心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怀好意。
她轻拍双手。
一名宫女捧着托盘走上前来。
她指了指托盘里的佛经,说道,“本宫听闻,只要诚心诚意地向上苍祈祷,得到上苍的怜悯,便能怀上龙嗣。”
“月才人,皇上子嗣单薄,本宫着实忧心忡忡,巴不得宫中姐妹们都能为皇上开枝散叶。”
“你深得皇上宠爱,这份向上天祈祷的重任,交由你来做再合适不过。”
“从今儿起,你每日卯时起身抄写佛经,每天至少抄录十遍,抄满三百份后,本宫会亲自查验,届时,本宫将这三百份佛经分发给各宫姐妹人手一份,也好让她们都能为皇上繁衍子嗣。”
楚苒心中暗自窃喜,脸上却装出一副为云揽月欣喜的模样。
“月姐姐,柔妃娘娘将如此重要的事务交由你来操办,这是对你的器重与认可,你还不赶紧跪地谢恩!”
云揽月本不想招惹是非,更不愿卷入宫斗的旋涡之中。
然而,她深知自皇帝相中她的那一刻起,她便已成为是非的焦点,即便她不去招惹他人,他人也会前来欺凌迫害她。
在这如狼似虎的后宫之中,不斗争便无法生存。
她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罢了,不就是宫斗嘛?
她又不是没有演过宫斗剧?
所见识过的手段难道还少吗?
她从托盘之中拈起其中一张纸,拿到鼻尖轻嗅了嗅,随后对红袖附耳低语了几句。
红袖转身便出了宫门。
陆昭瞧见她的动作,眉心不禁突突直跳。
“你闻什么?”
“本宫给你的皆是上等的宣纸,难不成还能是臭的?”
云揽月轻摇臻首。
“非但不臭,闻着反倒似有暗香浮动。”
她将那张纸拿到太医面前,笑靥如花地说道,“太医,你闻闻这纸是不是香气扑鼻?”
陆昭一把将纸夺过来,揉成一团扔了出去,对云揽月横眉冷对。
“月才人,你不想抄佛经就直说,何必说什么纸是香的臭的,怎么,仗着得了皇上的恩宠,竟然连本宫的话都敢忤逆了?”
她动作迅疾如电,但太医嗅觉灵敏,早已嗅到了纸上的异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不一会儿,红袖如疾风般小跑回来了。
与她一同而来的,还有皇后的软轿。
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从轿子上缓缓走下,不紧不慢地瞥了柔妃一眼,不怒自威地说道,“是你让月才人抄录佛经,为宫中姐妹祈福求子?”
陆昭赶忙屈膝请安,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臣妾的主意,臣妾是一片好心,只可惜月才人她不知好歹、目无尊卑,竟然胆敢拒绝!”
“皇后娘娘,您可一定要严惩不贷!”
皇后眯了眯眼。
“好一个目无尊卑!”
“原来你竟是知晓尊卑的,本宫这个皇后尚在,你却越俎代庖,帮着本宫打理后宫了!”
“难不成,你为尊,本宫为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