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揽月甫一到场,便有人阴阳怪气地讥讽道:“月昭仪可真是好大的排场,如今舞昭仪身怀六甲,不便侍奉皇上,您又开始受宠了,莫非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中了?”
“就连皇后娘娘亲自派人去请,您才不紧不慢地现身,莫不是不愿与我们一同赏梅?”
云揽月斜睨了那女子一眼,瞧其年岁和装扮,想必是宫中的老资历了。
“娘娘言重了,只是天寒地冻,臣妾唯恐受寒,出门前特意多添了两件衣裳才出来。”
她望向皇后,微微屈膝行礼。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黄妙人的语气平淡如水。
“起身吧。”
“今日梅花开得正艳,本宫便将宫中所有姐妹都请来一同观赏,顺便大家一起联络联络感情,莫要整日独自窝在宫中,也该出来与大家相识一番。”
“我们皆是一同侍奉皇上的姐妹,切不可显得生疏了。”
云揽月心知肚明,她这是在针对自己。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
舞昭仪起身,在晓琴的搀扶下来到云揽月面前,亲昵地拉住她的手,笑靥如花地说道:“姐姐,数月不见,真是好生挂念,今日你可莫要偷懒,姐妹们未走,你可不准偷偷溜走!”
云揽月顺着她的手,将她按坐在自己身旁。
“舞昭仪,您怀有身孕,理应安心养胎,雪天路滑,万不可四处走动。”
“皇上此前不是交代过吗?”
“您怎能如此贪玩,胎象刚稳便迫不及待出来赏梅了呢?”
未等楚苒开口,云揽月又笑着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您或许不知,此前舞昭仪因自己一时任性,稍稍站得久了些,腹中胎儿便险些不保,自那回之后,皇上特意嘱咐过,让她切莫因一时贪玩而伤及龙嗣。”
“赏梅是一大雅事,但是,再大的事情,都要排在龙嗣之后,毕竟,梅花年年开,孩子却不是年年都能怀上。”
“臣妾建议,还是让舞昭仪回去吧。”
“万一她在赏梅宴上出了什么事,此时一起来赏梅的姐妹都脱不了干系。”
她这番得体的言论一出来,皇后和舞昭仪齐齐变了脸色。
黄妙人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冷不丁地开口问道:“月昭仪这是在嗔怪本宫,不该邀请众多姐妹一同来赏梅吗?”
云揽月慌忙起身请罪。
“娘娘您言重了,臣妾岂敢质疑皇后的决断?”
“只是,皇后娘娘日理万机,统御整个后宫,有时难免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臣妾也只是略作提醒罢了,皇后娘娘若是觉得臣妾所言是无稽之谈,就权当臣妾方才未曾说过任何话。”
她这番话说得可谓是天衣无缝。
其言外之意,她已经劝谏过了,若是舞昭仪在此次赏梅宴上遭遇不测,都与她毫无干系,反倒是一意孤行的舞昭仪自己和皇后罪责难逃!
黄妙人心中暗自冷笑。
自己当初真是有眼无珠,竟然没瞧出这个女子如此厉害,寥寥数语,就将可能出现的危机消弭于无形。
如此看来,今日是无法对她下手了。
“罢了,月昭仪所言也不无道理,是本宫思虑不周了,舞昭仪,你既然身怀六甲,就回寝宫好生调养吧,待孩子平安降生后再与姐妹们一同嬉戏。”
楚苒闻听此言,委屈得犹如泪人一般。
“娘娘,臣妾已经在自己宫中苦熬了数月,再不出来透透气,恐怕迟早会憋出病来!”
“月昭仪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太医已然言明,臣妾现下可以自由走动。”
“娘娘,您就恩准臣妾留下来吧。”
黄妙人略作沉思,说道:“既然是你自己的意愿,本宫也不好强人所难,便留下来一同赏梅吧。”
“月昭仪,你与舞昭仪交情匪浅,又心思细腻,做事周全,就多照看她一些,切莫让她有任何闪失。”
云揽月心中暗骂,皇后究竟是哪只眼睛看到自己与舞昭仪关系要好的?简直是信口胡诌!表面上却不得不毕恭毕敬。
“臣妾谨遵娘娘旨意。”
一行人端坐于座位之上,悠然地观赏着那傲雪凌霜的梅花,还有宫中的歌姬们如蝴蝶般翩翩起舞,好不惬意。
观赏完几场舞蹈,众人便起身,朝着不远处那片梅林信步而去。
在那一片白茫茫之中,鲜红的梅花如火焰般独立枝头,美得如梦似幻,令人如痴如醉。
恰好此时,天空再次飘起鹅毛大雪。
女人们情不自禁地抬头仰望,有的伸出那如葱般的纤纤玉手,接住片片雪花,仿佛在与大自然进行一场亲密的互动;有的在雪地里欢快地转圈,嬉笑之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
“好美啊!”
“快看,这片雪宛如花瓣般轻盈!”
“哈哈哈哈……”
甚至,还有几个关系要好的妃嫔,像孩子般蹲在地上捡起雪球,你砸我一下,我砸你一下,相互追逐嬉戏。
此时此刻,雪花、梅花、美人,相互映衬,宛如一幅美得令人窒息的仕女图。
云揽月望着她们天真无邪的模样,聆听着她们发自肺腑的欢声笑语,不由自主地被她们那喜悦的情绪所感染,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轻柔的笑容。
至少在这一刻,她们褪去了平日的尖酸刻薄,只是一个个鲜活而娇艳欲滴的生命。
在这深宫内院之中,不知埋葬了多少红颜的香消玉殒?
又有多少人,一旦踏入这深宫,便如深陷泥沼,身不由己,若不争不抢,只能被淘汰,被欺凌,所以,她们不得不一个个披上坚硬的盔甲,为自己的未来和前程奋力拼搏。
若非同样身为皇帝的女人,她们之间存在着天然的竞争关系,即便一开始相处融洽,日后也可能会因为利益而背叛彼此,云揽月又何尝不愿与她们结交为友呢?
就在众人嬉笑玩闹,情绪高涨之时,变故突然发生。
“蛇,有蛇!”
“啊!”
“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一直在云揽月身旁的舞昭仪突然跌倒在地,神色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她身下的雪地,逐渐被血色浸透。
云揽月神色微变。
“来人,快去请太医!”
舞昭仪突然满是恨意地盯着云揽月,指认道,“姐姐,你方才为什么要推我?”
云揽月眉心紧蹙。
“本宫何曾推过你?”
“你休要一派胡言!”
恰巧此时,一个橙衣女子说道,“方才我分明看到,就是你推了舞昭仪,月昭仪,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谋害皇嗣!”
“来人,将月昭仪拿下,等候皇上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