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郑国公府的房门很是厚重,那小厮也是费了些力气才开出一条缝。
透过那条缝隙,那小厮往外瞧,眼前的景象让他不顾尊卑,睁大了双眼开口大叫“啊!”
他瞬间放开推门的手,吓得连续往后退,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整个人颤颤巍巍。
郑旭被他的叫声弄得烦躁,又被他撞倒在地,心中的不满瞬间被点燃。
他站起身,就要拉过那小厮揍一顿,但当他碰到小厮的肩膀时,那小厮翻了一个白眼,脸色苍白地倒地不起。
他踢了踢那小厮,朝他啜了口,“真是贱人胆小,呸!没用的东西!还是本公子自己出去快活快活。”
郑旭走到门口,学着小厮的样子,推门。
但他的尖叫比小厮还要尖锐。
“啊!”
很快,府中的巡视守卫依照声音来到了门口,只见到一个昏迷的小厮和双眼呆滞的郑旭。
他们打开门,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也被眼前的情况惊到。
郑国公府门口,仅有的两个守卫被杀,尸体就随便地倒在柱子上。
而门口的地面上,摆着六个人头,血都没干,还顺着石阶往下淌,死得很惨。
闻讯赶来的郑国公和长公主,自然见到了这副血腥的场面。
长公主一眼就知道这是自己派出去的死士,她装作害怕地朝着郑厦怀里靠。
郑厦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双手温柔地将长公主揽入怀里。
两人转身时,定睛一看,发现了门上有一个字,“礼”。
郑厦怒斥道:“干什么?还不快处理了!”
说着,他让人将郑旭送回房间,抱起长公主回了屋。
一回到屋里,郑厦就松开了抱着楚宁的手,一言不发地坐在凳子上。
楚宁知道自家夫君生气了,于是,她只好从他身后抱住他,“好啦!夫君,不要生气,下次我有什么事情,一定先和你商量。”
“好不好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晃着郑厦的胳膊。
郑厦叹了口气:“下次做什么事情之前,一定要让我知晓。”
楚宁亲昵地回道:“好。”
“公主,沈清很可能没死,我们这次算是彻底和沈家结下了梁子。”
郑厦反手将楚宁拉到身前,略有些警告地对她说道:“公主,我们还是让旭儿离沈家,尤其是沈清远一些!我们也不要再和沈家起冲突了。”
这话说的,让楚宁有些不舒服,这些年,仗着天子嫡妹的身份,她已经养成了让别人看她眼色行事的习惯,这突然让她避开沈家,让她不满。
于是,她明显不高兴地轻叱:“夫君,这沈家虽说得皇兄所倚重,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就算他们知道是本宫做的又如何?没有证据,他们又能把本宫怎么样?难道他们还会杀了本宫?”
郑厦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快得难以捕捉,楚宁自然没有发现。
他没有说话。
夫妻多年,楚宁很快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了变化,她不解地低头,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郑厦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没什么。”
楚宁以为他在担心刺杀这件事情,郑重地说道:“夫君不必忧心,府里侍卫密布,我也会加派暗卫守着旭儿,不会让沈家人找到机会伤害我们一家三口。”
“再说了,我能刺杀他一次,也会有第二次!”
她见郑厦脸色不好,害怕他觉得自己过于弑杀狠毒,连忙问道:“夫君,你可会觉得我……”
不等她说完,郑厦将手指放在她的嘴角,制止了她的话。
“我知道,公主是为了我们好,只是沈家毕竟不是好相与的,公主做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楚宁点了点头,“好。”
她虽这样说,但她知道他们和沈家已经算是彻底杠上,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
如果不解决了沈清,那才是后患无穷。
她的眼中闪烁着身为上位者的狠厉。
沈府,清栖阁。
昏迷中,楚清鸢一直梦见自己与漱玉的过往。
在那朦胧的江岸,漱玉手持着长剑,对着她笑。楚清鸢也笑了笑,但当她企图跨过江面时,漱玉的脸变得模糊,离她远去。
她开始慌了,一直叫着漱玉的名字,但漱玉只是对着她笑了笑,转身消失在了江的对岸。
“漱玉——”楚清鸢从梦中惊醒,她看到了两张焦急的脸庞。
“慕情,你见到漱玉了吗?把她叫来。”楚清鸢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开口道。
但慕情没有动,脸上尽是沉痛之色。
“公子,漱玉姐已经离开了!她死了!”
看着她家公主那副模样,慕情不得不戳破这份残忍。
“公子,你要做的,不是沉溺在痛苦中,你要振作起来,去做自己的事情,这才是漱玉姐想要看到的。”
楚清鸢陷入了沉默,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漱玉已经死了,一直陪着她的漱玉为了救她死了。
她恨过自己,如果自己足够谨慎,那些人根本不可能伤害她们,如果自己保管好药丸,也许漱玉还有一线生机,如果自己能力足够强,自己的心足够狠,就不会让那死士在受了一箭之后还活着……
有太多的如果,但现实就是没有如果。
慕情说得对,她要振作,她要为漱玉和自己报仇,她还有要事要去完成。
她必须坚持下去,保护好自己身边的其他人。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一刻让楚清鸢明白,她要走的路,必须踩着尸山血海,而这些,不是敌人,就是自己人!
楚清鸢很快平复情绪,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她抬眼问慕情:“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我会好好活着,打起精神替漱玉报仇雪恨!”
慕情闻言,狠狠地逼回眼中的泪水,还好,她家公主足够坚强。
“公主,从今天开始,我会承担起漱玉姐的职责。”她的眼中满是坚定。
楚清鸢盯着慕情,她知道,漱玉的死,难过的不止是她一个人,慕情她们都很是难过。
似乎一夕之间,她们每个人都成长了起来。
“好,那我昏迷了几天?”
楚清鸢的话既是对慕情的肯定,也打破了围绕在她们之间的沉重氛围。
慕情想都没想,直接开口回答道:“公子,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楚清鸢企图从床上起身,但被慕情一把按住,她朝着楚清鸢摇了摇头:“公子,您身上的伤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些天还是卧床休养比较好。”
楚清鸢自然知晓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也没有反驳,乖乖地躺在床上。
很快,星芝端着一碗药从外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