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期待我们缠绵悱恻的未来,所以也燃烧了我所有的期待。
夜色尽数在眼前倾倒,北城里到处都喧嚣。
不过因为这四合院里比较僻静,所以看不见城市的浮华,也听不见它的喧嚣。
你只能看见葡萄藤过滤了灯光与月光,诗词里洒满了交缠的花香。
天各一方,心有无数伤。
夏恪一的宫保鸡丁出锅了,她一边盛一边侧头说“哥,帮我装一下桃胶汤。”
夏辰安立马上前,从锅里盛出来桃胶,浓稠的桃胶牛奶里面放了葡萄干和枸杞,蔓越莓,色香味俱全,看起来非常的好喝。
夏恪一本来是想做冰的的,可是顾及着几个老人孩子们,就还是做了热的,她垂眸给夏以安说“做的多,你们要是想吃冰的,那边还有一锅,晚点冰一下,可以当夜宵或者明天吃。”
夏以安特别开心,在蛋糕上放黄桃丁“还是我妹妹好。”
夏恪一摸了摸她的头发,充满爱意的眼神,红唇微动“谁让我姐也很好呢。”
因为夏以安是混血,所以长得比较高大,加上她又喜欢男孩子打扮,又和夏辰安是龙凤胎,所以站在夏辰安旁边,看起来也非常的神似。
所以这好几年来,她时常会被夏恪一拉去冒充自己的男朋友,因为性别关系,所以自然不像和苏暮寒那样只能挽个胳膊,捏个脸啥的,她俩可以勾肩搭背,十指紧扣,各种贴贴~
毫无顾忌~
由此也更加亲密且逼真的,骗过了洛琛熠和何俊熙,以及叶寻一干人等…
唯一没骗过的,就是孟珩。
因为他一开始就怀疑她,到了后来,苏暮寒结婚那里的一系列事情发生后,他早就不相信夏恪一了,他觉得夏恪一的嘴里根本就没有一句实话。
餐桌很大,几个人做了不少菜,加上特意去外面打包的一些,所以看起来非常的丰盛。
色香味俱全的各种可口饭菜配上新鲜的水果,看起来很是诱人,让人垂涎欲滴。
苏朝岚和苏朝墨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们笑容满面,灵气逼人的与众人一一打了招呼。
那样活泼可爱的,灿烂的脸,与夏恪一完全不同。
不过,夏恪一早就不在意了,她无所谓。
又或者,她没有资格…
她永远是冷白色的玫瑰,是深秋的晶莹露水。
是山间的寒风,是单薄的孤影,那样灿烂的笑容只存在于她曾经短暂而凄冷的梦。
无影亦无踪。
厚重的夜色拂过四合院灰色的瓦片,将红色柱子也照的凄冷淡然。
一如夏恪一的脸。
紫色蝴蝶兰盛开在明亮的角落,月光也因此显得多彩而斑驳。
夏思归和夏思城顶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面挂着淡淡的笑容,是皱纹横生。
他们率先说话,与众人一起碰杯“来,难得团聚,我们都喝点儿。”
相同的透明玻璃杯里,有啤酒,白酒,红酒,可乐,雪碧,牛奶,酸奶,龙井茶,普洱茶…
这么些人,各自都有各自执着的爱与心。
人不少,桌上的气氛似是欢闹,似是喧嚣,似是沉默,似是潦草。
这世间有很多的人,也有很多的情绪。
…
夏家这一顿偏静默的饭吃完后,几个老人家们又在院子里坐着,或拿着手机,或拿着书,或拿着花,在一起纳凉说话。
夏以安准备去打羽毛球,于是就叫上了苏暮寒三兄妹。
夏恪一自然是不喜欢这些的,加上她下午已经出去逛过街了,便想着要么在家里带娃,要么工作算了。
反正今晚也得住在这里,注定是逃脱不掉的,索性就不再挣扎了。
不过夏辰安因为和夏汀兰已经分开了好几天了,很是想念,所以他便对自己的宝贝女儿爱不释手,根本就没有松手,一直抱在怀里玩儿,孩子都睡了,他还抱着她…
所以夏恪一自然是不用带娃了,她可以心无旁骛的安心工作了。
虽然是心无旁骛,但是到底心有负担…
清冷的白色纱帘在微风里自由且无奈的飘摇,夜色从来都不显得过于潦草。
它们或冷或暖,或欢乐或凄然。
在人们的情绪里流淌,也在诗人们的笔下流淌。
鸡翅木桌上放着一碗桃胶,碗是纯白色的,什么装饰都没有,洁净到底。
食物是七彩的颜色,闻起来吃起来,都是浓郁的香甜。
它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一些清香。
刚才在饭桌上的那些滋味,她依然是记得很清楚的。
素白色的装修,素白色的窗帘,素白色的床,并不宽大的房间,是她今晚要住的密闭空间。
因为她已经许久都没有在这里住过了,所以依然还是很不习惯的。
人就是这样,只要心里的关没过的话,便是怎么都会觉得不对劲的。
因为今天人挺多的,不好都扎堆在这里,房间也不够安排,所以苏暮寒一家说去北城的苏家住,由此他们打完球就可以直接撤了,明天再来。
其实夏恪一也是想走的,她想回到自己在北城的家,但是她又不能走。
痛苦如鲠在喉,譬如深秋的路。
她很快的洗了澡,穿上白色的睡袍躺在床上。
并不想工作的时刻,该用什么来掩盖心中的失落。
又或者,心中总是失落。
像被穿孔的一个洞,总是灌入冷风,怎么都弥补不了的感觉。
这座城市的欢乐,好像从来都是与她无关的。
别人的欢乐尽数沾染,她的悲哀反复纠缠。
洛琛熠送的那个白色包包,被她随手丢弃在床边。
异形的珍珠带着不规则的特别,折射着一些温柔的光芒。
一如洛琛熠这个人。
几颗珍珠被分别固定在不同的角落,中间还有一朵长形珍珠做的菊花,用的是更小的珍珠做的花心。
大珠小珠落玉盘。
心有蝴蝶缠绕翩跹。
沉默片刻后,她爬了起来,打开自己的包包,取出电脑准备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盒子,盒子里放着洛琛熠送的玉狗。
玉狗不小,有小半只手掌大,用的是最好的料子雕刻的,玉料很白,干净无杂质,结构细腻,润度也好。
因为是实心的,所以很重。
雕刻的是半蹲状态的样子,雕工很逼真,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小荷。
因为夏恪一懂玉,所以也看的出来这件东西的价值和用心程度。
此时此刻,她终于仔细的端详着这只玉狗。
说实话,她其实蛮喜欢的,于是就静静的盯着它,就像是看见了小荷那只傻狗。
玉器雕刻,大都以料子本身来局限。
要是肆意的去雕刻形状的话,要么是因为料子够好够大,要么是舍得花钱,要么是雕刻师的手艺足够好。
不过从推理上来讲,这只玉狗的设计,大抵是每一样都给占上了。
她摸了摸这只玉狗,不自觉的想起了洛琛熠的温柔眉眼,和小荷的大狗头笑脸,她摇了摇头,赶紧就把玉狗放进盒子了,不想再看了。
她无心欣赏,只想忙自己的事儿。
对她来说,工作和学术更重要,至于男人,什么都不是。
然后,男人的讨好和追求,也是困扰,更不值钱。
夏恪一自然是没有去了解洛琛熠的,她对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兴趣。
她都懒得理他。
他在别人那里是优质男人,可是在夏恪一这里,啥也不是,一文不值。
因为骨子里的厌男感过于深刻,所以她能忍着心里的烦躁,没有当面劈头盖脸的怼他,已经是基于素质,以及念着他的一些好来的了。
夜色辗转,愁绪流连。
杜鹃的阵阵啼叫声还在耳畔持续的飘荡,沉浸的人闻不到雕花窗外的花气芬芳。
周笙夏辰安夫妻已经带着夏汀兰睡着了,苏雪薇唐疏月他们也带着苏霜天回去睡了。
苏暮寒三兄妹在和夏以安他们在兴高采烈的打着羽毛球。
宽大的球场上传来阵阵的鼓掌声,苏暮寒循声望去,是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可爱小女孩。
她被妈妈抱在怀里,指着苏暮寒,一边拍手一边欢乐的笑着说“妈妈,这个叔叔好帅好厉害啊。”
苏朝墨苏朝岚同时笑了一下,苏暮寒并不尴尬,甜甜的说道“宝宝,叔叔谢谢你的欣赏哦。”
女孩母亲不是很年轻了,她也温柔的笑着说“不客气,你打的确实好。”
女孩母女离开后,苏暮寒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样白色的小裙子,墨黑的头发,可爱的圆润的脸,让他想起那一年的夏恪一。
那一年,林家人报警后,两个民警刚准备帮夏恪一找爸爸的时候,正巧路过那里的苏暮寒指着夏恪一,对苏雪薇近乎笃定且十分惊喜的说:妈妈,那个是一一吗?
苏雪薇有些诧异,她当然知道一一是谁,那一刻,她顺着十岁的苏暮寒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一个脑袋很圆润的白衣小女孩站在民警旁边。
她头发漆黑如墨如夜,圆头圆脸,脸上挂着极其灿烂的天真笑容。
她的眼睛很黑也很亮,虽然人很小,但是眼神一点儿都不迷茫。
那是苏雪薇第一次见到夏恪一,当然也是苏暮寒第一次见到夏恪一。
而苏暮寒之所以能够一眼就认出夏恪一来,是因为他见过夏恪的照片。
而那张照片,是他从夏思归那里看到的。
那一天的上午,那张照片被放在紫檀木桌子上,放在那本已经泛黄了的《宋词》旁边。
十岁的苏暮寒喝着酸奶,惊讶的看着照片说:外公,这是谁啊,长得这么可爱,比朝岚朝墨那两个捣蛋鬼还可爱。
夏思归把照片放在书里,淡淡的说:没有谁,谁也不是。
苏华胥在旁边写字,噘嘴叹了口气说:你就是承认她是一一又怎么了…
夏思归摆头,翻白眼冷哼了一声说:承认什么,我什么都不会承认,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已,我早把话给放在这里了,你们谁说都没用,我看不上就是看不上,怎么都不会看的上,想让我妥协,没门儿,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不过是一个花拳绣腿不靠谱的货色而已,靠着那张脸,骗了这么多人。
十岁的苏暮寒似懂非懂的说:外公,照片再给我看看呗。
夏思归眼眸深如太平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一边玩儿去。
于是,苏暮寒讪讪的不敢在说话,苏雪薇很会看眼色,赶紧就拉着他走了,生怕得罪自己冷面严肃的爹。
苏雪薇从小就怕自己过于严肃的爸爸,所以即使已经三十多岁了,却也还是害怕的。
然而,仅仅几小时以后,苏雪薇带着苏暮寒去逛街,苏暮寒再次问起来,苏雪薇才终于说:一一是你小姨的女儿,你的妹妹。
苏暮寒瞬间就两眼放光:哇,那我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妹妹,多好啊,她多可爱啊。
苏雪薇立马拦着他说:你可千万别在你外公那里提,别惹你外公生气。
苏暮寒也怕夏思归,就点头道:好的妈妈,妹妹真可爱啊,她在哪里啊。
然后,仅仅十分钟以后,苏暮寒就在南锣鼓巷里遇见了被两个民警围着的小小的夏恪一。
他的话音刚落,两个人走到了夏恪一旁边,刚准备和民警说话的时候,乔浥尘就突然出来了,嘴里还很是尴尬的说:哎呀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我就是上了个厕所而已,这孩子就没了,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苏雪薇看着乔浥尘,满脸不悦的说道:你上个厕所上了多久了,这么小的孩子丢在外面,也不怕弄丢了。
夏恪一不认识苏暮寒,也不认识苏雪薇。
她只是顶着圆润的脸说:爸爸去了有一会儿了,爸爸,我饿了,我要吃糖葫芦。
那时候是初春,北城的天气还有些凉,小小的记忆浅薄的童真世界里没有痛苦,只有甜,只有自己的父母和家。
记忆里的乔浥尘,他长什么样子?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夏恪一都记得很清楚。
即使,乔浥尘早就化为一堆黄土了。
杜鹃啼过的血,趟过记忆的河。
我宁愿,没有来过这世间,听一场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