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
人群如织,熙熙攘攘。
今日的江州街道异常热闹。
从一品居三楼看下去,大半个江州都尽收眼底。
姜淼淼兄妹趴在窗前。
看楼下人群如潮水,往来如织。
看到秦夫人的马车上丢下来一人。
那人用披风将头裹的严严实实的,可她裹了,一旁的仆从没裹。
姜淼淼一眼便认出来了梅姑。
“哥哥,那里有人被扔下来了。”
姜子枫兄弟凑过去一看,果然是齐家的。
“弟弟,你说娶巧儿姐这事,是不是那女人搞的鬼?”
姜子宴点头认同,“八成就是。”
恐怕是齐小娘给秦夫人出了什么馊主意,才有了今儿这一出。
事儿没成就被人丢下了马车。
虽然秦六郎活该被揍,不过还真想给这位秦夫人拍手叫好!
姜巧儿将头伸出去一看,早已不见了人影,有些茫然道:“谁,是谁搞的鬼?”
她揍了人一顿,身体舒畅,这会儿就把秦家的事当八卦听了。
越听越带劲!
不过又有些担心,怕连累婶婶一家。
毕竟枫哥儿将那秦六郎打了个半死,只剩一口气了。
荣安郡主说这事就全推在她头上,打死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便让秀秀姨护送她先回去,她从一品居一路哭到了崔府。
为的就是让全江州的百姓都知道,他秦司言冒犯了年仅十三的荣安郡主。
是他色令智昏。
是他秦家理亏。
没打死都算是荣安郡主仁善。
孙砚书算是目击证人,自告奋勇跟着官差去了衙门。
将自己所看到听到的一五一十汇报给了崔知府。
荣安郡主在园子里赏花,一个登徒子突然跳了出来,就朝着郡主扑去。
还大言不惭要纳郡主为妾,并口出恶言,欲图冒犯郡主。
幸而被赏花的客人阻止,郡主也带了武婢。
便将那登徒子狠揍了一顿。
靳掌柜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位想冒犯郡主的登徒子竟是秦家六郎。
半句没提姜巧儿和姜子枫。
孙砚书虽然有些心虚,但是面上半点都没表露出来。
这些话都是他们来之前通好气的,两个武婢和靳掌柜也是一样的说辞。
看不出任何破绽。
崔知府和秦通判也都深信不疑,毕竟孙砚书是秀才,出自他口的言语,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秦六郎声名在外,会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秦通判看着被包扎成粽子的儿子,老脸都扭曲成一团。
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又坐回太师椅上。
又气又心疼。
这个逆子。
将他在江州经营了许多年的好名声都败干净了。
若不是他,家里何须帮他掩盖那些丑事,如今又怎会全都抖出来。
他气的心口抽痛。
儿子这样,恐怕后半辈子都要躺床上度过了。
幸好……
幸好这小子还给他留了不少子嗣。
膝下还有一儿。
养废了这个,大不了重养几个。
这次他一定要亲自教导。
崔知府绕着秦司言走了一圈,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去补上几脚。
这个混账羔子欺辱的可是他宝贝外甥女。
竟然敢让堂堂郡主给她做妾,一定是活腻了。
若他在场,一定得将这小子腿打断。
他一撩衣摆坐回堂前,凝视着秦通判,“通判大人,不如你说说,这小子该如何处置?”
你儿子欺负我外甥女,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交代。
秦通判蹙了蹙眉,对着崔知府拱手,“崔兄,能否饶过我儿这一会,留他一条狗命,他这样跟活死人也没甚区别了,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听得一声活死人,崔知府心下稍微舒坦了一些。
“这事我可不算,得看荣安郡主的意思。”
秦通判一咬牙,“崔兄,你明说吧,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六郎?”
若能平息此事,赔些金银倒算不得什么。
那郡主只是受了些惊吓,又真没把她怎么样。
难不成真要他贴着老脸去跟一个小娘子道歉,那还不如就让这逆子自生自灭得了。
崔知府脸一沉,“秦老弟,这事轮不到我做主啊……”
哪知秦通判来了一句,“你是知府,你看着办吧!”
然后就拂袖而去了。
崔知府两眼一抹黑,不可思议的指着秦通判背影,“他就这么去了?”
“他不管儿子死活了?”
天下竟还有这样的父亲!
难怪能教出这样的儿子,简直了!!
不过这可就为难上了崔知府了。
算了,死也要让他死在秦家,不能死在府衙。
吩咐衙差:“将这小子给本官抬到秦家门口,就这样抬出去,也不用备什么马车了,往人多的地方绕上一圈。”
衙差面面相觑。
他们就是虾兵蟹将,秦通判不敢把知府大人怎么样,但给他们穿小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都有些害怕。
就在此时,崔行舟跳了出来,“爹,我去!”
随后从兜里掏出一袋碎银子掂了掂,啥话都没说,就有三四个人站出来了。
“大人,我们同崔公子一道去。”
几人抬着被裹成粽子的秦司言出了府衙,边走边吆喝。
边走边敲锣打鼓。
“送秦六公子回家喽,大伙都让一让。”
人少的地方不走,偏往热闹的地方去。
崔知府眉头抽了抽。
这吆喝……怎的像是送灵!
亏这小子能想出来。
姜淼淼窝在大哥怀里,趴在栏杆上,往下一瞧。
好多人,好多头。
比白天人还多,全部围着一具……木乃伊。
不,应该是包得像木乃伊的人。
崔哥哥在下边敲锣打鼓,边敲边吆喝。
一把攥着姜巧儿的手,“巧姐姐,快,快看,欺负你的人被游街示众了。”
端坐在崔家厅堂的秦夫人,看着掩面哭泣的荣安郡主头疼不已。
儿子有夫君在府衙看护着,她倒是不担心。
就是想来瞧瞧这郡主是不是故作姿态。
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模样,哭得梨花带雨,凄凄惨惨的,一看就是受了不少委屈。
让人闻之落泪。
看到小姑娘哭的伤心,她都有些动容了。
若欺负她的不是自己儿子,说不得都要同仇敌忾骂上几句。
她起身福了一礼,略带歉意道:“王妃,都是小儿之过让郡主受惊了,臣妇在这里替他给郡主赔不是……”
梁王妃安抚着闺女,斜睨了她一眼,“秦夫人是该好好约束令郎,莫让人以为他是那等声色犬马之徒。”
秦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
寻思着回去将儿子禁足一月。
见梁王妃没空搭理她便欲起身告辞,到底是自家理亏,只得改日再携礼登门致歉了。
梁王妃态度虽不好,但终究没怎么追究。
心中悬着的大石也算落下了。
秦夫人回家一看。
儿子只剩了一口气了,听说还被衙差抬着满大街的溜达。
撕着秦通判就是一阵撒泼,“去,你给我去为六郎讨回公道……”
他怎么能任由儿子被人抬上街头,无能的东西。
秦通判一把将她甩翻在地,“慈母多败儿,他有今日,还不是你惯的,老子忍你很久了,别以为我不知是你害了蓉蓉。”
蓉蓉就是她那可怜的外室。
若非看在王家的面上,早就休了这个毒妇。
“你……你…….你怎么敢……”秦夫人浑身一阵颤栗,一口老血吐出来,昏死了过去。
怎么敢来这么对他们母子!
荣安郡主见秦夫人离开,这才停了哭声,坐起身,自个儿掏出帕子擦干眼泪。
梁王妃一脸惊诧的瞧着自家闺女,这妮子刚刚莫非是演的?
还让她白担心了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