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同志的调查进行得异常顺利。
——一直到见到赵庆云他们之前都挺顺利的。
和她一起来青阳县的，就是那天组队给何三丫做笔录的那个年轻男同志，姓李。
两人打了申请后就直奔这边而来，一下火车直接去找赵庆云家。
进门之前，他们都很忐忑。
不知道何三丫现在的具体情况，不知道赵庆云夫妻俩人的态度……
开门的是警务员。两人跟着走进去，进了小院，远远看见向阳的窗户开着。
何三丫就靠在窗边，光看外表，状态比之前好太多了，脸上甚至还长了肉。
陈同志和小李对视一眼，互相之间心照不宣。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何三丫果然没死。
而且，这才几天啊，脸上都长肉了。
这倒不是他们非得让别人不好过。而是在那种情况下，何三丫能够活下来真的是一个奇迹。
即便不算程磊说的抹了脖子还活着这件事。光看何三丫身上的伤，她能活下来都很离谱了。
而这一点，很难不让人觉得，程磊说的话是真的。
陈同志见到了周鸿儒和赵庆云。
周鸿儒其实还好，他没上过正面战场，解放前从事的都是后勤工作。后来转了文化部门，几十年下来，基本没啥太恐怖的威慑力。
但赵庆云不一样。
调查大队和部队不是一个系统的，可赵庆云这种级别的退休干部，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她打过多少仗、杀过多少人。
更何况脸上还有一道伤疤，虽然知道这伤疤换个角度看可以算作功勋和荣誉，但是该让人心里发怵，还是会发怵。
毕竟看到了就有点感同身受，仿佛被砍的是自己。
陈同志还好。小李就有些犹豫、踌躇。
好在周鸿儒说话还算平和，而赵庆云并不开口。这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审讯人员的心理压力。
陈同志先是关心了一下何三丫。
得到“恢复得还可以”的答案后。才试探性地抛出目标问题：“几天前，我们对程磊进行了一场高压审讯。”
“他坚称自己亲眼看到何三丫脖子上的伤口愈合。”
这就有点诈人的成分在里面。
因为程磊始终处于疯癫状态，谁也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出乎她的意料，对方似乎并没有掩饰的打算。
“我女儿，恢复能力是比较好。”
周鸿儒指着赵庆云的脸，缓慢道：“你也看到了，我女儿遗传了我妻子赵庆云同志的身体素质。庆云在战场上受了这个致命伤以后依然能够平安活到现在。三丫也一样。”
陈同志微微睁大眼睛。
就这么承认了？
不，不——
只听周鸿儒又说：“三丫遭到了那么严重的折磨，除了身体素质好以外，还要谢谢我的小徒弟送来的药……至于程磊说的话……”
他在陈同志期待的眼神下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陈同志，您在说什么胡话？人怎么可能像程磊说的那样，那不就是死而复生吗？”
这就是他们和桃桃商量出来的最终结果。
仅承认手里有能迅速起到治愈效果的神奇药物，而不承认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下，何三丫被抹了脖子还直接死而复生的离谱事情。
既然何三丫这件事没法解释，那就否认啊。
反正程磊已经疯了，疯子说的话怎么能信？信的人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小脑袋瓜有点问题。
真信了点的陈同志和小李：……
陈同志忍不住又说：“程磊发疯实在是毫无根据，只有——”
有可能能促使程磊发疯的，除了亲眼看到一个人死而复生，还能如何解释？
周鸿儒却表示：“陈同志，我女儿被程磊关住的那些天里都处在意识模糊的状态，她并不知道程磊为什么会发疯，这也是你们应该调查清楚的问题。而不是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假设就来怀疑什么死而复生——”
他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反客为主：“这是在搞封建迷信。你们如果不知悔改，我就要上报了。”
陈同志一时语塞。
其实调查大队里也没有坚信死而复生的人。
大家只是因为从其他方面入手毫无进展。又恰好这个假设更符合逻辑，才半信半疑。
就连她自己也是这样。
因此看到这么义正言辞的周鸿儒，陈同志和小李都被镇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也全是不确定。
陈同志从中抓住重点问题：“您是说，您的小徒弟给的药——”
……
从赵家铩羽而归后。陈同志两人才根据周鸿儒的说法，找上了沈复华。
反正不管怎么问，怎么解释，周鸿儒的态度就一个。
我光明磊落，配合调查，但你们总不能搞封建迷信吧？
再搞报警了。
赵庆云更直接，直接表示自己不欢迎迷信的人进家门，全程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有口难言。
找上沈复华的时候，一开始沈复华还态度和蔼，一听他们要找的是桃桃，立刻变了脸，略带质问：“你们想做什么？”
陈同志连忙解释是周鸿儒让自己来的。
沈复华若有所思。
自己的朋友自己知道，周鸿儒和赵庆云都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所以这件事桃桃估计也知道。
沈复华便答应下来，查过证件，仔细盘问两人，判断性格。又打了好几个电话确认之后，才说：“可以，孩子现在还在上课，等下课了我替你们叫过来。”
两人更紧张了。
因为提前了解到，桃桃今年才五岁，却已经在读初二，走的还是特殊学籍。
这样的孩子必然异于常人啊。
周鸿儒说，救了何三丫的药都是桃桃提供的。桃桃喜欢种点各类花花草草，也爱琢磨草药。
一开始谁会信这种离谱的事情？但是进一步了解到桃桃那个特殊学籍，两人沉默了，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件事。
说不定桃桃这里有什么突破。
他们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的。
可是面对面前两个小豆丁，早先准备好的什么先礼后兵，威逼利诱之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