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杰的内心如同被浓雾笼罩,迷茫而不知所措。每一刻都仿佛是在黑暗中摸索,寻找那遥不可及的曙光。
然而,无论他怎样去深思,去冥想,也无法打破金光的言论。
就像是一个无解的诅咒,弥漫在他心头。
金光不疾不徐的凝聚出身影。
他一身玄色窄袖神袍,神气斐然,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
腰间系白玉腰带,挂白玉玲珑腰佩。
内着玄黑丝袍,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头上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不觉生出高不可攀,低至尘埃之感。
只是可惜,那一副容貌尽数被金光遮挡,看不清真容。
他走至魏杰前方一步外停下,自上而下俯视着瘫倒在地的魏杰。
此刻的魏杰满脸皆是困惑,毫无平日豁达开朗。
“现在,你能否再回答我变强的理由是什么?
金色身影平淡道。
魏杰就这么躺着,无神的眼睛如同一面没有水的枯井,令人无法探到其中的深度与内涵。
他的双眼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栖息地,给人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再他自我意识内,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疏影的人生路,与我本就不相同,我的终点止步于此,而她日后还会考取功名,未来发展必定可期,到时,我又算得了什么?”
“灵仙姐……古堂主作为九幽堂最杰出一代,于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澜,她的见解,认知,哪一点不比我强?若说培养年轻一代,我岂能与她相比?”
“若是我没有多管闲事,张雪梅就不会死,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张若寒……”
魏杰的思绪在想到张若寒的一瞬间停止。
不知为何,再见到张若寒的第一面起,他总会莫名的生出一股亲切感。
说不出原因,也道不出理由。
就像前世注定,今生再见。
想到她坐在轮椅上,凝神望书的美感,
想到她面对软骨咒时的开朗豁达。
想到她被抓时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
想到她获救后紧紧抱住自己失声的委屈。
想到她跪倒在张雪梅坟前,放声痛哭的悲惋。
想着想着,一道念头陡然浮现,魏杰突然坐起身来,与金色身影对视,一次一句道:“金光前辈,你问我变强的理由是什么,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金色身影未曾言语,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我的理由很简单,也不会改变,依旧是为我所在乎之人能够无事永安!”
魏杰依旧是这套回答,但与上次没有底气说出相比,这一次,要更加坚定。
“何解?”金光问道。
“以金光前辈为我举的三个例子来说,您说疏影之事,每时每刻都会发生,但每个人不是都向我这般幸运,能够逆境屠龙,更多的是逆来顺受,忍辱负重,总想着忍一时便会风平浪静,殊不知只会适得其反,走向末路,说不得,未曾等到她所爱之人的救赎,她便已丧失生的希望,迎来死亡。”
“灵仙姐姐于人心涣散之际临危授命,身为一介女流,却能一肩扛起大梁,道一声巾帼也不为过,然堂中势弱,纵她有天神之力,也回天乏术,我本能作壁上观,可,救疏影,送纳戒,开破例,赠子柒,一列列往事追忆,恍如隔日之事,她敢将未来赌于我身,我又怎能让她满盘皆输?”
“最后,张若寒之事,乃人心作祟,亦是天命使然,哪怕张若寒抛弃尊严于不顾,阿谀奉承金无修,也不能改变她们母女二人的命运,金无修可以对她如此,自然也可以对其他人如此,待到某天,她在金无修眼中失去欲望,最好的结果是被他的爪牙随意玩弄蹂躏,沦为玩偶,直白了说,也逃不过如张雪梅一般的凄惨下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杰声音铿锵有力,每个字都透露出坚定不移的决心。
“这便是你的理由?于国于家,舍大而取小,在你认为不会受天下诟病?”
金色人影没有反驳魏杰的观点,但也没有赞同,继续向下发问。
“国,对每一个子民来说,都是不可割舍的羁绊,生于此,葬于此,若国有难,纵使蚍蜉撼树,我亦会抛血肉之躯,以尽绵薄之力,但王朝更替,政权交接,乃更古不变之常理,万世长存不在天,更不在我,我只是芸芸众生一卑微蝼蚁,与那些真正的强者大能相比,我什么也不是,他们才是真正的浩气同乾坤不朽;乃东莱骄傲,光前裕后,丰碑与日月争辉。”
“于他们比较,我不过是区区萤火罢了,而且我这人懒散惯了,对家的牵挂也深,只想陪家人度此余生足矣,前辈所说沾染因果,我不惧,若能护得我爱之人安乐,纵使万千因果加于我身,又何妨?”
魏杰说话的气势如同高峰叠起的山脉,即使面对着金色身影无形的威压,也毫不退让。
虽然看不清金色人影的真容,但魏杰隐隐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于他的凝视。
那凝视极为犀利,让人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对视。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之际,金色身影突然开口大笑。
他的笑声好似不在这方世界,而是来自九天云霄,仿若神明。
“好一句万千因果加于我身,就算是统领那二十四诸天的天尊也不敢放出如此豪言,今日竟出自一小小凡人之口,当真是让本帝刮目相看。”
魏杰面色平静如常,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并没有因为金色人影的小瞧而愁容。
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更知道金光前辈绝对来历非凡。
与金光前辈结识不足一月,但自己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梦修为地武境巅峰,气经,心魔引两部神秘功法,授天心剑法,九天真雷咒,传精神力之道,每每有无法解惑的修炼难关,金光前辈都会为他讲解授道。
拥有如此高深道法的存在,又岂会是无名之辈?
甚至,魏杰敢笃定,金光前辈绝非来自这座世界,不生如此,亦不存在于此。
“你的答案很狡猾,狡猾到破绽百出,却又严密非常,严密到毫无漏洞,是我太过心急,乱了章法,我可泄漏未来一事,告知于你,你的命中有三场大劫,每一场劫难,都能要了你的性命。”
金色人影说完此言,似乎是漏掉了什么,补了一句道:“莫要再称我金光二字,我名阎尘,唤我名讳即可。”
“三场……大劫?”
阎尘所言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毫无预警地席卷而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强烈的震颤。
“金光……阎尘前辈,您所说的大劫,是什么意思?”
他很惶恐,既然是阎尘前辈所讲,那绝非是空穴来风。
“字面意思!至于它的含义,你理解哪般,便是哪般!”
阎尘只说了一句让魏杰似懂非懂的话,而后不提此事,继续说道:“天武境,我不建议你现在破境。”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魏杰纳闷,不理解阎尘为何要这般说。
能够变强不是好事吗?怎么还不能破境了?
“破境有两种,一者为积累足够,自然破境,二者,为压制境界,于生死之间顺势破境,灵气的压缩可使得破境后的实力远超同阶修士。”
阎尘好像又恢复到从前那般,耐心为他排忧解难。
“原来如此,竟还有如此说法。”
魏杰摸着下巴,点头说道。
“对了,还有子柒!”
想起子柒无故出现在兰陵分舵,且破烂不堪的情形,魏杰心中霍然生问。
当他想要向阎尘求解时,却突然发现,阎尘早已消失不见。
“阎尘前辈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算了算了,先出去看看吧。”
魏杰无奈,对于阎尘的神出鬼没早已见怪不怪,感慨一句后,他的思维离开意识海。
于密室中醒来,身后逆乱武魂依旧矗立。
“未能破境天武境,按理来说,即便是凝聚出武魂,也会消散,但我却做到了在地武境修为凝聚武魂而为己用。”
魏杰心念一动,武魂消失融入他背后。
算了算时间,外界应当是过去十五天左右,该出关了,也不知魏豪等人闭关结果如何。
走出府邸,欢快的鸟儿唱出了悠扬的歌声,各种花朵也在渐渐开放。
空气中弥漫着芳香,鸟语花香的美好令人难以忘怀。
魏杰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闭上双眼,轻轻嗅着圃中花香,好不快活。
“唰!”
一道剑声带着呼啸剑风,向着魏杰斜劈而去。
魏杰未曾睁开眼眸,脚尖轻轻点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像是秋风下的枫叶般,飘飞出去数丈远。
来者运转灵气至双腿,施展出游龙星空身法,双腿像是被飓风席卷,紧追上去。
追到魏杰两米远处,灵气从手中涌出,注入长剑。
长剑的剑身,聚起一片旋风,使得长剑晃动,犹如一只灵燕在空中翱翔。
“能凝聚出本命属性,玄武境了吗?还不错。”
魏杰点头表示认可。
长剑刺穿魏杰身躯,留下淡淡烟尘。
“残影?可恶!站在原地不要动,接我一招看看!”来者因接触不到魏杰身形而发火,出言警告道。
她手中长剑再次蓄力,飓风与寒冰相交参杂,像是一只小巧的冰色燕子,极速向魏杰刺去。
魏杰打了个哈欠,不想在玩下去,随意挥了挥衣袖,一股强大的飓风出现,将来者裹挟吹飞,后稳稳的落在地面。
当她站稳身形,抬头还欲有所行动时,一根手指浮现在眼前。
“啪!”
一道清脆的头发冲击音响起。
“哎哟!”
唐慕寒紧紧捂住脑袋,一边快速擦动额头上肿起的红包缓解疼痛,一边眼神幽怨道:“逆尘前辈下手也太狠了,咱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却对我下死手!”
魏杰瞥了她一眼,从纳戒中取出止痛丹抛给她道:“谁让你闲的找事,非要来骚扰我。”
唐慕寒一把接住止痛丹,飞速吞下道:“我这不是破境到了玄武境,想看看我跟逆尘前辈的差距有没有拉近一些嘛。”
“现在感觉差距如何?”
魏杰刚说完,突然想起在阎尘那卑微的模样,于是补充道“说了多少次了,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啥植物动物的嘛,逆尘前辈真臭屁。”
唐慕寒白了魏杰一眼,对他弹自己脑瓜的事情耿耿于怀。
根本不管其实是她先动的手。
“植物?你的脑回路怎么……罢了罢了,我大哥他们呢?”魏杰不与唐慕寒计较这些小打小闹,询问起魏豪等人的消息。
“魏豪前辈还在闭关修炼,似乎是想将紫电九转修至大成在打算出关。”
“疏影姐早就出关了,然后现在有事出去了。”
唐慕寒伸出两根手指,每说一句,便掰下去一根手指。
“大哥这是看我紫电绕九转,受刺激了嘛?”
魏杰心中暗暗腹诽。
自上次接李疏影回家到今日,差不多已经过去一个半月左右,距离她开学也仅剩下半月,大概是回家做准备去了吧?
“张若寒呢?”魏杰再次发问道。
他们四人闭关,张若寒无处可去,便留在这里。
除了每日帮四人打扫一下房间外,她大多数时间,都是陪在张雪梅的墓碑旁。
“逆尘前辈说若寒姐啊,她出去了。”
唐慕寒无所谓道。
“出去了?她去做什么了?”
魏杰懵然,张若寒恐怕还没有走出张雪梅离世的悲痛,一个人出去要做什么?
若是遇到……
没等魏杰想完,唐慕寒继续说道:“好像是去参加什么什么同学聚会了吧?”
“同学聚会?哪来的同学聚会?”
魏杰很懵圈。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张雪梅说过,虽然张若寒当年考取上了重点高中,但因为家里没钱,张若寒选择了做工补贴家用,没有去学院。
这一出同学聚会又是在闹哪样?
“好像是初中同学吧?差不多,逆尘前辈要不要尝尝?”
唐慕寒不知从哪取出两颗瓜果,将其中一颗递给魏杰,因口中咀嚼的果肉还未能全部嚼碎,口齿不清道。
魏杰伸手接过,将瓜果在手中把玩道:“初中同学对于张若寒来说都是六年前的事了吧?我可从未在雪梅阿姨那里听到她和之前的同学还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