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颂的妻子死的那一年,南洛天只有两岁。
说来也神奇,这小女娃像是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聪慧一般,面对自己母亲的去世跟父亲的失魂落魄,表现得也比一般的小娃娃要冷静多了。
不哭也不闹。
南颂对她的教育,也如同天明老和尚对他的一样,不同的是,两人那时候的心境。
他那时候,已经有点进入疯癫的状态,所学的东西,全部是岐黄之术跟医学,将那些佛书,诗词歌赋全部束之高阁,置之不理。
他要的只有一件事:让自己的妻子重新活过来。
他一直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外出,妻子断然不会死得如此惨烈。是自己的疏忽,是自己收留了妻子,没有离开这小山庙,才会最终导致妻子的结局。
但小洛天想的,跟自己的父亲完全不同。
她的仇恨,在于那常姓男子,在于官官相护的制度,让自己的父亲走投无门,寻不到自己的母亲。
如若不是那男子得势,又岂有光天化日强抢之理,就算自己的母亲是罪臣之女,按律法,也不至于遭受如此残酷的私刑,到最后被虐待而死。
父女两个,尽管出发点不同,但所做的事情,都是一致的。
最开始的时候,南颂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都是自己跟一些个穷苦人家买卖尸体,或者跟那些个仵作私下合作,倒腾一些尸体出来试验。
可随着需求量上升,或者试验的失败,那小山庙附近能用的,能找到的尸体,都被他们用完了。
冬天还好,一到炎热的夏天,就会有腐烂的臭味从那小山庙中飘散而出,周围基本没住人,加上有大量的植被覆盖,一开始是没人发现的。
直到有砍柴的农民经过,几次之后发现不对劲,才跟官府报案,这也引来了官家对这里的注意。
南颂父女两个,怕泄露秘,在当时,人们十分敬重死后的亡魂尸体,因此盗用尸体是大罪。
“这确实是如此,汉朝时期,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 明确规定,“盗发冢”与杀人同罪,都要处以磔刑;到了唐朝的时候,《唐律疏议》 对盗墓及盗用尸体行为有详细的规定和处罚,从监禁,流放到绞刑的都有。”
林清南这才抬眼看了一下祝孔雀,正所谓冤家路窄,“你这不男不女的,知道的还挺多的,这南氏父女所做之事,在当时要是被发现了,死一百次都是有可能的。”
后来,他们在河南各地寻觅荒凉的地方,最终在南洛天的建议下,建造了一个地下宫殿,也就是这个羊殿的前身。
“你们来的时候也看过,这里风水极差,加上路也没有路,周围连种植粮食的地方也没有,这到底这地方过去了几百年,都一直没有引人注目过。你们来的路上,应该有看到一些不死不活的怪物吧?”
祝孔雀想起那腥臭味,顿时胃里就感觉一阵不舒服。
那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那些个玩意,就是这些年他们试验失败的一些尸体,也不知道南颂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都成了一些不生不死的怪物。用寻常的刀剑,是很难完全弄死他们,你们遇上了,千万别死扛,逃就对了。”
“不过,这里是安全的,他们不敢来这边,这里是整个羊殿的中心。”林清南顿了顿,看向那墙上的壁画,“自然,也是所有秘密的中心。”
话虽如此,萦绕在李洱心中的不安,还是未能完全解决。眼前的林清南,虽然刚才所说不算假,但凑到一块,总感觉这个地图的哪一角缺了。
那把陈山华吓得进了精神病院的到底是什么,那一入门就困在孔雀的阵法又是谁人所设,最重要的是,那门口的十二生肖,与赵东嘴里的牛帮,这些个谜团都还是稀里糊涂,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下,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胡金贵买来的宅子里面,确实有古董,其他的谜团,还还未能够揭开。
他看向吕启元,他这会也盯着那林清南看,眉头紧簇的样子,不像是解决了疑问的感觉。
也许,两人是想到一块去了。
李洱往后退一步,靠着与林清南背对的那柱子,坐了下来,看那样子,很是放松。
林清南只是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已经没东西想问我了吗?”
“还有还有,我有大把问题想问。”他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又多了几分探究,“我们来这里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些个怪事。我们在来的路上,碰上了会睁眼的羊,明明是壁画,怎么会动呢?”
李洱讲这话的时候,特意隐去了吕启元被魇住那一段,就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林清南听羊的时候,身体明显晃了晃,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会不会是你们看到的幻觉,壁画又不是人,怎么会睁眼呢?”
“哎,看来,你也是不知道羊眼的事情。”
林清南也不生气,幽幽地说了一句,“不是不知道,而是你们,最好不要知道,这可是禁忌。”
“你们看到那羊眼,路上遇到那十二生肖也好,还有其他的无法解释的东西,都要等你们找到了这羊殿的秘密,唯有此,你们才可以找到出路,同样的,找到那些问题的解释。”
羊殿的秘密?
羊殿秘密不就是人体试验吗?
“你的意思是?”李洱现在是有点搞不清楚,这林清南的话一出一出的,到底说的是几个意思。
“哈哈,难道,你们不要想那复活之术吗?这多年来,会费尽各种心思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为了那复活之术。”
“那是他要的,又不是我,我就一俗人,来这里只不过为了挣两三银钱讨生活罢了。”
“是吗,那你有想过,如果你有了这个,可以换到多少银两吗?无论现在外面是什么朝代,会有人对这复活之术没兴趣的吗?”
明明是赵东的躯壳,此刻却散发着一股鬼魅的气息,像是那聊斋中的女鬼似的,一步步勾引着那净白的书生,往那看似诱惑而实际充满危险的道路上前行。
她转头看向吕启元,笑着说,“你难道不想知道,南颂到底是怎么复活那些尸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