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我买不起?”
“不,不是那个意思。是,是……”
“不是就收着,女人真是麻烦。”徐渡野不耐烦地道。
“可是这个真的太贵重了……”孟映棠低声讷讷道。
虽然她已经知道,徐家不缺钱。
可是那也是徐家的钱,不该花在自己身上的。
尤其是玉石,金银有价玉无价,她怕把自己卖了,都没有这块玉值钱。
“贵重什么?三分两分银子的事情。”
小二在旁边偷笑。
“三分两分银子?”孟映棠惊讶,“可是,可是这不是玉吗?”
“玉就是石头而已,又不是所有的玉都值钱。”徐渡野道,“拿着,走!一会儿错过好戏,你又该哭唧唧了。”
真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多眼泪,简直是像水做的。
“谢谢徐大哥。”孟映棠双手拿着锦盒。
她也不懂玉石这些,但是她觉得这蟋蟀好看得紧,栩栩如生。
没想到,两三分银子就能买到。
镇上的人都说这金银铺子的东西贵,别的不说,一个锦盒都得半两银子……
锦盒!
孟映棠看着手中精致的锦盒,上面还带着金银铺子的标识,怯怯开口:“徐大哥,蟋蟀买了就行,这盒子,拿回去也没什么用……”
“拿着吧。”徐渡野道,“总不能把东西攥手里。”
“我可以放进荷包里,我……”
“少啰嗦,让你拿着就拿着!”
“哦,可是,可是……”
“又可是什么?”徐渡野瞪她。
孟映棠在他强大的气势之下,恨不能缩成一团,极小声地道:“可是我们还没给钱。”
徐渡野眼珠动了动,故意逗她,粗声道:“老子看上他家,是给他家面子。哪个不长眼的,敢收我银子?”
孟映棠呆住了。
买东西不给银子,那不就是抢吗?
徐大哥,你这样是不行的啊!
可是她该怎么说他,他才不生气呢?
“快走。”徐渡野催促道。
孟映棠站在原地不动,一脸为难。
徐渡野假装黑脸,心里却觉得好玩。
他一直都知道,孟映棠怕他,见了他就像耗子见了猫。
但是她也是有倔脾气的。
比如现在。
不给钱,她不走。
徐渡野没开口,小二忍不住了:“徐家娘子,徐爷逗你呢!银子徐爷早就给过了。”
孟映棠这才恍然大悟。
她有些歉疚地看向徐渡野,为误会他而感到内疚。
徐渡野哼了一声,不要她径直往外走。
孟映棠知道总算不是“抢东西”这样三观不正的事情之后,心情大好,提着裙子小跑着追上去,“徐大哥,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人很好的——”
徐渡野心里可耻地愉悦了。
两人来到白云间,里面的人纷纷跟徐渡野打招呼。
“徐爷来了。”
“徐爷,玲珑姑娘在二楼等您呢!”
“徐爷,吃包瓜子……”
孟映棠跟在徐渡野身后,像一条怯怯的小尾巴,却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可真气派,真热闹。
她生平还没见过这样奢华的地方。
绢布做成的彩带悬挂于四周,明明是白天,却要遮掩了光线,然后燃起各种繁复华美的宫灯,流光溢彩。
里面几乎座无虚席,人头涌动,大腹便便的商人,头发花白的乡绅,陪笑的妙龄女子,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卖茶水点心的半大小子穿着统一的青色短打在各桌之间游走。
孟映棠眼睛都不够用,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唯恐自己给徐渡野丢人。
徐渡野所到之处,必是焦点,很多人和他打招呼。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
孟映棠能感受到很多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心脏砰砰砰地跳,面皮烧得通红,低垂着头紧紧跟着。
徐渡野忽然停下,她却不知道,竟直直地撞到了他坚硬宽阔的后背上。
——撞到她鼻子,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徐渡野回头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噗嗤”一声不厚道地笑了,“跟那么紧做什么?还怕我跑了不成?”
孟映棠脸更红了。
周围人纷纷开玩笑,“徐爷今日怎么带着个小美人来了?红袖见了,醋坛子都得打翻。”
“男人的事情,女人少管。”徐渡野回了一句,在旁边桌子上大马金刀地坐下。
孟映棠这才知道,他停下原来是走到了。
她在他对面坐下,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二楼正中最好的位置,凭栏俯瞰楼下戏台,一览无余。
孟映棠感受到越来越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默默地拿起之前就准备好的帷帽戴上。
她想,男人应该不希望自己女眷被人围观。
可是徐渡野却直接把她帷帽取下来随手扔到旁边椅子上,“戴这个劳什子做什么?你不嫌挡的慌,我还嫌碍眼。”
孟映棠局促不安。
“没人看你,”徐渡野又道,“都来看戏的,你当你比小白龙好看?”
那孟映棠不敢比。
小白龙唱花旦,扮相绝美。
孟映棠猜测今日白云间这么多的人,大概都是冲着小白龙来的。
听了徐渡野的话,她就没有那么不安了。
她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连茶博士来斟茶,看着那细细长长的壶嘴,看着大铜壶被高高举起,茶水如涓涓细流,倾泻而下,却丝毫没有撒到茶杯之外,她震惊得杏眸圆睁。
“没见识。”徐渡野嘲笑她,转而又对茶博士道,“给我也倒一杯。”
“是,是。徐爷,您从前可是不喝这里的茶水的。”茶博士赔笑道。
“再那么多话,把你舌头拔了。”
茶博士连忙闭嘴。
徐渡野抓了一把钱扔到桌上。
茶博士眉开眼笑。
等他走后,孟映棠轻声道:“徐大哥,你是不是,在这里如果不装得很凶的话,就会被人欺负?”
徐渡野:“谁说我装的?”
他原本就超凶的!
孟映棠嘴角弯弯,露出浅浅梨涡,“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你知道个……小九,给我来一包糖花生。”
“哎,来了,徐爷。”跑堂的半大孩子,端着盛满一包一包干果的盘子过来,放下一包糖花生,“三十个钱。”
孟映棠惊讶,竟然这么贵。
她知道徐渡野不喜欢吃甜食,那肯定就是给自己买的。
“不用,徐大哥,我不吃……”
三十个钱,都可以买一斤半的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