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瞻胆小,我便独自过去,将我二人名字提于石壁之上,后子瞻说我,日后敢杀人!哈哈……还真让他说中了!”
章惇说起与好友的往事,目光里充满感怀,“这一晃多年过去,也未能相见,只余书信往来!听说他密州任满,现在应该正往东京去吧!”
“算算时间倒是差不多,对了,他去年中秋于密州所做的那首《水调歌头》,当真是了得!当真是一词盖压千古中秋词!”
王冈随口附和着,心中却暗自腹诽不已,现在做出一副情同手足的模样,也不知日后翻脸时,再想起此事,当做何感想!
章惇点点头道:“子瞻的诗才,确实无人能及!不过他那张嘴,若是能收敛些,就好了!”
王冈也是哑然失笑,苏轼这一辈子就被他那张嘴给害了,不过他跟苏轼没交情,这种话题,他不适合接话。
章惇也意识到这点,话锋一转道:“不过要论起青年才俊,我却觉得玉昆当首屈一指!”
“不敢,不敢!”王冈连连摇手,可是极其自傲的,王冈以己度人,觉得他在夸赞只是客套,万不能直接应下来。
章惇笑道:“你莫要自谦,我对你一直是有关注的,你所做的那些事,我自忖在你这个年纪,是绝对做不到的!”
王冈干笑:“侥幸而已!”
章惇似笑非笑道:“可不是侥幸!我观行事,看似胡闹,其中却颇有章法!比如你那两千江湖义士是怎么来的?便是让我去招,短时间也找不来这么多高手!”
“果然瞒不过相公!我少时曾听人言岁币之事,心中悲愤,立志报国!”
王冈脸色一肃,朗声道:“然彼时年岁尚小,不知何以为持,便文武双修,因此也认识了不少江湖中人!”
“好志向!”章惇本就是豪爽之人,一听这话,顿时热血沸腾,只是隐约觉得这事在哪里听过。
“难怪官家会如此看重你,将你派到这里来!”
王冈忙道:“诸般行事,还要以子厚兄为准!如何平叛还请示下!”
章惇扭头看了看天色,道:“此事不急,眼下已近午时,我已让人备下了酒席,边吃边聊!”
王冈不好推辞,只能随之入席。
酒桌之前,章惇边饮边说起此次骚乱的缘由,跟王冈所了解的差不多,只是更加详细一些,随后又问起王冈对这事的看法。
王冈便直言道:“蛮夷之辈畏威而不怀德!当将其打怕,打的臣服,放才能对其教化!”
章惇想了想,又问起王冈在邕州收服溪洞之事。
王冈坦言告知,那些溪洞开始的小心思,想要如何拿捏他们,以及他们一番教导之后,变的何等听话。
“张颉匹夫误我!”章惇猛的一摔酒杯。
王冈下意识的向门外看去,见没人进来,方才放下心,暗中埋怨:“你喝酒就喝酒,摔什么酒杯,我还以为……”
章惇恨声道:“那匹夫嫉我功劳,向官家弹劾,我在南江杀戮过甚,无辜者十之八九!也是因此,我方才在北江采用安抚之法,也导致了今日的叛乱。”
王冈点点头道:“这个无辜者十之八九的说法,过于主观了!他显然是没有查证过的!”
“是吧!那就是个小人!”章惇得到王冈的认同,大为开心,换了一个酒杯,再次饮酒。
王冈又陪他喝了几杯后,试探道:“那咱们这次,只管压上去?”
章惇摇摇头,神秘笑道:“玉昆,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哦,难道还有什么隐情?”王冈有些诧异。
章惇思索一下道:“这几个月我除了在征调当地兵马,便是在打探这些蛮人的情况!”
“打探到什么?”王冈问道。
章惇摇摇头道:“不好说,虽说没查到什么,但我隐隐有种感觉,这些蛮人背后有人在煽动!”
王冈闻言,也犹豫着点点头:“辰、沅、峡三州同时生乱,确实像是有组织的!”
“所以,攻打这些蛮族简单,但重点还是要铲除这背后的势力!否则要不了多久,还是会死灰复燃的!”
章惇说着,看向王冈,“玉昆,可有什么良策?”
王冈摇摇头,缓声道:“敌暗我明,若真有这个势力存在,最要紧的还是要将他们查出来……”
说着,王冈忽然一顿,见章惇一脸的淡定,笑道:“子厚兄神色自若,想必是已有对策了吧!”
“哈哈……不错!”章惇笑道:“我已遣了几名军中好手潜入,想来不日便会有回应!”
王冈拱手道:“子厚兄,当真是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啊!”
“哈哈,谈不上,谈不上!”章惇大笑摆手。
二人趁兴又饮了几杯酒,章惇忽然起身道:“玉昆且稍待,我去更衣!”
王冈点头表示理解,毕竟人到中年,功能不比年轻,喝酒走肾也是免不了的事!
见章惇快步走出,王冈暗自拿定主意,等这次功劳混到手后,高低送他二斤枸杞,表达一下谢意!
人情往来这块,拿捏的死死的!
章惇不在,王冈也懒得寡饮,起身缓步而行,仔细的打量起房中的布置。
大宋士大夫的审美还都是很在线的,房中装饰的也是清新典雅,很有韵味。
正在他观赏一处屏风之时,身后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这脚步一听就是女子的,王冈只当是进来服侍的侍女,便没有在意,自顾自的欣赏屏风的做工。
然而,那脚步声忽然停下了,也不走动 似乎就站在身后看着他。
王冈有些诧异,刚准备回身,就听背后传来一个极清脆的声音:“你就是王冈王玉昆?”
王冈连忙转身,抬头一看,只见一位相貌清丽绝伦的女子正站在他对面。
饶是王冈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美女,可一见此女,还是被惊艳到了,心跳不自觉的都漏了一拍。
那女子见他这副模样,冷哼一声:“堂堂状元郎也不过如此!”
王冈陡然惊醒,行礼道:“在下王冈,见过小娘子,不知娘子有何要事?”
“呵,我不过是想看看拒了我婚事的人,是何等人物!”女子打量王冈一眼,冷声道:“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王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