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德一条一条地翻看着消息,看到张叔发给他的好几条信息,大多是询问他在哪里、怎么样了。
他的心里一阵愧疚,自己这几天浑浑噩噩的,都没顾得上和叔叔联系。
他赶紧给张叔回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传来张叔急切又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天德,你小子终于有消息了,你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我都快担心死了。”
张天德喉咙有些发哽,说道:“叔,我没事,之前有点事耽搁了,您呢?腿怎么样了?”
张叔沉默了一下,明白他是不愿意跟他说那些事,开口转移话题说道:“还是老样子,你别担心我,你现在还在那里?”
张天德刚要回答,突然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些关于秦时泽的事,心里有些乱。
他不知道该不该把秦时泽可能是救过他命的事的事告诉张叔,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秦时泽。
他含糊地回答道:“叔,我在这里,您放心吧,您最近找工作怎么样了?”
张叔叹了口气,把在街边找工作碰壁、被大婶嘲讽以及在警察局看到秦时泽照片的事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他们之间一向是没有什么间隔的,什么话都会说,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张天德多了心思,也学会避开他了,张叔觉得心里不舒服,但也不会对他有所隐瞒。
张天德听完,心里一惊,他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他咽了咽口水,也没有生出反驳的可能。
他很清楚这些事情秦时泽能做的出来,这人一看便是高智商人群,做这些事情他也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可能,只是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所隐情。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张叔说:“叔,您别冲动,这件事可能有误会,我会去弄清楚的。您别再去警察局了,也别跟警察说这些事情,您的腿不好,别太操劳。”
张叔哼了一声:“那小子要是真干了坏事,我可不会放过他。”张天德知道张叔是个直肠子,脾气又火爆,他得赶紧把事情搞清楚。
安抚了张叔两句,张天德才挂了电话后,着急的在房间里踱步,思考着该从哪里入手。
警察局里面的肯定没有假,张叔也不可能会认错照片的同时又认错名字,秦时泽连绑架他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
所以说这个人真的是个通缉犯,张天德的心沉了一沉,猛然之间想到了他自己,如果说秦时泽真的见不得人的话,那他又怎么会允许自己住进来,还让他叔叔也住进来呢。
要是说他不清楚自己是通缉犯也不可能,毕竟这人就连外出都带着雨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甚至是压根不会去外出。
也没见他有过任何正经工作,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知道自己是通缉犯,并且在隐瞒的途中恰巧碰到了他。
可......张天德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事情,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是这样的,但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的话,所有的不对劲都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们第一次见面自己就晕了过去,想来也不是碰巧被他误伤,大概率是有意的,可为何会突然放自己离开?
又为何会让自己入住房间?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这个人冒着被暴露的风险和自己牵扯上?又为何在他叔叔出事的那天,这人就恰好碰上了并且帮助了叔叔。
张天德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难受的蹲下来,安抚自己道,“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再次拿起了电话,目光在微信的聊天记录上反复游移,每一条消息都像是一把刀,刺痛着他的心。
在拨通电话的界面,他的手却仿佛有千钧之重,迟迟无法落下,就这样,时间在他的凝视中流逝,直到手机屏幕的光亮渐渐黯淡,最终息屏,他也没能鼓起勇气按下那个键。
张天德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猛地垂下头,发出了“呜呜”的一声,像是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时的悲鸣,又像是被命运扼住咽喉的人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痛苦呐喊。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似乎在努力忍耐着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巨大痛苦,不让自己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还是拨通出去了,手机的主人像是失了魂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机,眼神空洞无神,嘴唇微微张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电话嘟嘟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响,每一声都像是敲鼓点,让心跳愈发紊乱,那嘟嘟声持续了很久,久到他几乎以为对面不会有人接听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接通了。
电话里的声音很细碎,像是冬日寒夜里从破旧门窗缝隙中钻进来的风在呼啸,又像是有人在剧烈运动后对着电话大口大口地喘气。
张天德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对面也是一片沉默,只有那诡异的细碎声音在两人之间的电话线中穿梭,一分钟的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然而两人谁也没有打破这沉默。
秦时泽拿着手上的笔记,看着里面可笑的内容,手机里是那人给自己打来的电话,他沉默着看着。
我没有家人,在这冰冷的世界里,我就像一片孤叶在狂风中飘荡,不知来处,亦不知归所。也没有亲戚朋友,那些本应有的温暖羁绊,于我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幻梦。
我是从泥里面爬出来的,那淤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紧紧地黏在我的身上、脸上,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它的冰冷与黏稠。
我艰难地用双手在泥中摸索,每一次用力都让指甲嵌入掌心,钻心的疼痛混合着污泥的腥味,我却浑然不顾,因为我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地狱般的泥潭。
我本以为自己能站起来了,当我好不容易挣脱那泥沼的束缚,我颤抖着双腿,试图寻找平衡。雨水倾盆而下,无情地砸在我满是污泥的身躯上,我眯着眼,仰起头,感受着那刺痛。
我刚迈出一步,却发现脚下的路比泥沼更滑,我狠狠地摔倒在地,身体与坚硬的地面碰撞,溅起一片水花。这一跤,摔得我比在泥里时更狠,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烈火灼烧。
我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雨水混合着泪水从脸颊滑落,分不清是绝望还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