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萧和导演招呼了一声，在她让出来的椅子上坐下，架起腿看着监视器。
副导演站起身，让导演坐在她的位置，拍拍手，让所有演员各就各位。
随着导演一声‘Action!’，楚萧面前的监视器里，从竹林中飞出几道人影。
司怀卿做的是男主的武替，在不露脸的同时，既要打得漂亮精彩，又要适时露出破绽，受敌人一掌摔进泥水中。
在他摔进泥水中后，导演喊了卡，换男主角过去，拍摄一张全脸的镜头。
不到一分钟，导演又喊卡，换替身上去，替身在泥水里被敌人拳打脚踢一顿后，在泥水里滚了两遍。
然后又是一声卡，换男主角上，镜头拍摄他的侧脸。
一分钟后，再次换人，替身上去，脸被按进泥水里。
两分钟后，又一次换人，男主角走过去躺下，摆好姿势，让镜头拍摄他的嘴唇和下巴。
“卡！”
又是一声。
换来换去，换了六次后，男主这场在泥水中，被敌人围袭的戏份才结束。
导演喊休息，立刻有一群人拿着毛巾热水，温暖的羽绒服围到男主身边。
而那个全身都是泥水，脸脏得认不出本来样貌的小武替，一瘸一拐地走到角落里，抱着自己的手臂冷得直发抖。
楚萧看了导演一眼，见她笑呵呵地夸赞男主角这一场演的辛苦了，起身走向角落。
进了这个圈子的，无论是演员还是编剧，又或是导演，能保持初心的，实在太少。
朋友圈人有些多了。
楚萧想着，在瑟瑟发抖的司怀卿面前站定，脱下大衣罩在他身上，不顾所有人诧异的目光，把人抱起来往外走。
长青路离这里有两个多小时，楚萧把人抱上车，让司机找个最近的酒店。
司怀卿裹着她的大衣，缩在车的另一边，紧贴着车门，像是怕弄脏了她。
车内开了空调，比外面暖和。
楚萧打了个电话出去，撤了对刚才拍摄的那部电影的投资。
几分钟后，到酒店门口，她准时结束电话，拉着司怀卿进去。
和初见时一样，这一回楚萧又给司怀卿完整洗了个澡。
与那一次不同的是，这次司怀卿抗拒得厉害。
任凭他怎么挣扎，都被楚萧按住，洗完澡吹干头发，塞进被窝里。
楚萧身上也沾了泥，衣服完全不能穿了，她顺便洗了个澡，穿着浴衣吹干头发出来，看见司怀卿竟然睡着了。
给司机发信息，让她回家去拿两套衣服，楚萧丢了手机坐到床上，伸手碰了碰司怀卿的右脸，神色软了几分。
一到她身边就睡觉。
是觉得在她身边很安全？
司怀卿睡得很沉，无法回答楚萧。
楚萧并不多想，坐了几分钟就掀开被子，把人整个抱住，闭上眼打算也睡会儿。
等她睡醒时，是下午5点半。
身旁没有人，楚萧坐起身，看到司怀卿呆呆的坐在沙发上。
听见楚萧醒了，他偏过头来，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我想回家。”
楚萧发现他的脸好像瘦了一圈，起身下了床，捡起手机给司机发了条信息，回他一句:“一起吃晚饭，吃完了就送你去长青路。”
司怀卿没有应。
楚萧也没管他，等了几分钟，房门被敲响，司机拿衣服上来了。
·
开门拿过衣服，楚萧自己先换上，才把另外的男装递给司怀卿，让他换好了出来，她去门口等他。
她把袋子递过去，要松手时，却被司怀卿抓住。
楚萧不明所以。
司怀卿躲开她的注视。
“……我想回家。”
楚萧脸色一沉，“不想和我吃饭？”
司怀卿眼睫轻颤，迟迟不开口。
“随便你。”楚萧没了耐心，用力抽出手，转身走向门口。
她的手碰到门把，过了一分钟也没按下去。
身后没有一点声音。
她认输了。
楚萧满心无奈地转过身，她以为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人，并没有在。
司怀卿站在她的面前，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眼里闪着水光。
楚萧的心在刹那间，好似要裂开，什么都还没考虑，就把人抱进了怀里。
在她开口前，司怀卿抓住她肩上的衣服，先一步说:“我想回家。”
“……好。”
楚萧终于听懂。
他不是要回长青路。
他是要回楚萧的身边。
“我带你回家。”楚萧说。
司怀卿离不得她，就像三千多年前离不得司锦年一样。
没有司锦年，司怀卿会死。
没有楚萧，他如今依然会死。
·
楚萧带着司怀卿回了楚家，闻文看到他，高兴得一口一个小宝贝儿。
晚上管家去了趟长青路，把司怀卿的东西都拿了回来。
司怀卿陪着闻文吃水果时，管家低声告诉楚萧:“小萧，司少爷的行李几乎都没拿出来，那家里连床都没有铺。”
司怀卿在长青路的那套房子里，天天睡的都是沙发——抱着那一身喜服。
楚萧沉默了许久。
那天说要走，会忘记司锦年，忘记她，好好活下去的人，就是这样活的。
谢过了管家，楚萧打开电视，调了个闻文喜欢看的节目，牵着司怀卿出门，到花园里散步。
走了十分钟，楚萧开口说:“那日我让你选，不是要赶你走。”
司怀卿停了下来。
楚萧也停下，转头看着他。
司怀卿偏开脸，“……你就是。”
楚萧试图解释:“我不是，我当时是在提醒你，告诉你，我已经不再是你记忆中的司锦年，我与她，是两个人。”
“你是！”司怀卿立刻反驳“你就是司锦年，你是叫楚萧的司锦年。”
楚萧一愣
司怀卿转头直视着她，“你只是名字变了，自私的性子从来没变，你喜欢我，但你想要推开我，和当年一样。”
楚萧:“……我怎么就自私了？”
司怀卿说:“你明明就是司锦年，你非说你不是，你故意为难我，欺负我，就是自私，你讨厌的地方一如当年。”
楚萧:“……”
这叫什么自私？
她可不是自私。
她只是以退为进……
“但我喜欢的地方。”
司怀卿红了红脸，眼神飘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也一点都没变。”
“……”楚萧笑了声，盯着他，“哪儿没变？”
司怀卿顿了顿说:“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