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兮面上疲倦,神情萎靡,这都是儿子做的好事,张氏幽幽责怪道:“迟儿,你也悠着点,细水长流,好日子才长久。”
许南兮闻言,脸涨得通红。
宋迟瞟了许南兮一眼,讪笑道:“娘,儿子知晓了。”
大嫂郑氏出来打圆场:“婆母,您就别怪小叔了。小叔好不容易娶了心上人,新婚燕尔,哪有不贪欢的。”
沈岁安插嘴:“大伯母,什么叫贪欢?”
沈岁安今年五岁,父亲宋家老二四年前战死沙场,母亲和离归家改嫁,他一直养在婆母张氏手下。
童言无忌。
众人闻言捧腹大笑。
许南兮幽怨地瞥了宋迟一眼,脸上火烧火燎。
郑氏点着安哥儿的额头道:“安哥儿,等你娶媳妇了,就道什么是贪欢。”
平哥儿一本正经道:“笨!这都不知道。贪欢就是喜欢做的事一直做,没有节制。”
福嬷嬷笑呵呵道:“对,喜欢的事,一直不停做。”
一阵笑闹过后,许南兮郑重给张氏磕头:“多谢婆母。”
随后递上自个儿的随礼,一件花色新颖的披肩。
张氏摩挲着上面细密而又整齐的针脚,赞叹道:“南兮这绣功还真是好。”
宋迟的目光匆匆掠过自己的荷包,带着一丝哀怨望向许南兮。
荷包有些发白,确实该换个新的了,许南兮无声的安慰了他一句:“得空给你绣。”
幸亏宋迟懂口语,一瞬间笑逐颜开。
张氏脸扭到一边,这个小儿子啊,实在是没眼看。
心思是千曲十八弯,见到好东西,就想往自己怀里扒拉。
可他偏偏命运极佳,媳妇处处惯着他。
老夫人见到小夫妻眉来眼去,也乐不可支。
小夫妻相亲相爱,她见了也舒坦。
将军府人口简单,再无跪着敬茶的长辈。
许南兮同郑氏交换了各自见面礼。郑氏送了她一串南海珠串,珍珠颗颗饱满圆润。
许南兮回赠她一只羊脂白玉簪,也是珍品。
郑氏一子一女。长子宋岁平十岁,由于父亲早逝,平哥儿格外懂事听话,正跟名师学武。
大少爷的战死,让郑氏坚决送平哥儿去读书。
奈何平哥儿衷爱武术,对读书一窍不通,只是勉强认字罢了。
郑氏无奈,最后咬牙送平哥儿去学武,准备再过几年,等他再大些,送他去军营历练。
许南兮送了平哥儿一把百年历史的唐刀,精钢锻造,削铁如泥。
平哥儿拿着唐刀爱不释手,感激道:“多谢三婶。我很喜欢。”
宋迟挑了挑眉,妻子真是大方,这么贵重的东西,竟是给十岁孩子当玩具。
许南兮送了宋玉琳一只蓝蝴蝶衔珠金钗。
宋玉琳年仅八岁,却已然初显少女风姿,很是爱美。
蓝蝴蝶栩栩如生,仿若有生命般,翅膀一开一合。
宋玉琳很是惊喜,忙不迭给许南兮道谢:“谢谢三婶,我很喜欢。”
许南兮捏了捏琳姐儿可爱的小脸:“琳姐儿无需客气,喜欢就好。”
“大嫂把两孩子教得极好。”许南兮夸赞道。
两个孩子彬彬有礼,极有教养。
郑氏看着两个孩子,满心欣慰。
安哥儿见哥哥姐姐都得了中意的礼物,眼巴巴地看着许南兮,一脸期盼。
许南兮拿出一把金丝楠木长枪,下面垂着红色缨络丝绦,很是威风。
安哥儿笑得合不拢嘴:“谢谢三婶。”
许南兮蹲下身子,亲了亲他的小额头,许诺道:“安哥儿真乖,等你长得和哥哥一般大,三婶送你一把真的。”
安哥儿眼睛瞬间晶亮,吧唧亲了口许南兮脸蛋:“三婶儿真好,我太爱你了!”
宋迟脸色一沉,拽起许南兮,喝道:“安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胡言乱语。”
安哥儿得了好礼,正高兴,被三叔训也不以为意。
张氏撇撇嘴,心想,这个老三,真是臭不要脸的,连五岁小侄子的醋也吃。
郑氏抿嘴直笑。
正常得很。
打小这个小叔子就护食。
只有许南兮还蒙在鼓里,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满脸疑惑,哪里又惹到这位爷了?
她扯了扯宋迟衣襟,劝解道:“安哥儿还小,有事好好说。”
小没良心的,还不是为了你?宋迟瞥了许南兮一眼,眼神颇含怨气。
饭厅,丫鬟婆子已摆好早饭。
待老夫人、张氏入座,许南兮正想站于两位长辈身后替其布菜,却被拽到椅上坐下。
宋迟含笑道:“有丫鬟婆子呢,哪用得着你,你坐下吃口热乎的。”
许南兮心虚地看了眼老夫人及张氏。
老夫人慈善地笑着点头:“南兮,我家就没有媳妇布菜的传统,你放心坐下吃。”
她不安地朝张氏看去,张氏也朝她轻轻颔首。
她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坐下。
安哥儿兴奋地坐在许南兮的右边。他太喜欢三婶了。
琳姐儿正想拉开椅子坐在许南兮的左边。
“琳姐儿,去你娘身边坐。”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三叔,我也想同三婶坐。”琳姐儿答道。
宋迟一头黑线。
老夫人和张氏笑看着这场好戏。
郑氏只得出来打圆场,笑哄道:“琳姐儿,阿娘今日胳膊疼,你帮帮阿娘,可好?”
琳姐儿看看阿娘,又瞧瞧三婶,开口道:“三婶,今日我得去帮阿娘,改日这个位置是我的。”
哟,这是连以后的日子都被预定了。
平哥儿站起身:“琳姐儿,这不公平,以后一人一日,轮流来。”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宋迟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
是夜,许南兮又梦魇了。
血,又是漫天的血。
鲜红鲜红的。
萧彻以许云惜刺杀皇后娘娘为借口,派了大量的禁卫军包围了将军府。
一声令下,禁卫军一拥而入,见人就杀。
将军府血流成河。
张氏慌慌张张地揭开床板,把安哥儿抱了进去,并告诫他道:“除非你三叔叫你,谁叫都不可推开床板。记住了吗?”
安哥儿哽咽道:“记住了,祖母。”
张氏又把床恢复原状,坐于床沿。
一群士兵闯了进来。
此时张氏反而镇定下来,怒不可遏诘问:“我安囯侯府世代忠良,尔等为何屠我全家?”
禁卫军统领张起冷笑道:“你们侯府夫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是刺死了皇后娘娘。圣上降罪,尔等死有余辜。”
张氏流下了一行清泪,那个混账终是害死了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