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急了,手指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
顾惜被掐得生疼,皮肤泛起红,掀起眼皮扫向他,低声道:“疼。”
柔和的声音像羽毛似地抚过季慕礼心头。
他垂眸瞥了眼她泛红的肌肤,缓慢泄力。
顾惜趁机收回手,往后缩了缩,和他拉开距离。
不知为何,她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季慕礼,“我留在澜城不能保护好圆圆,离开才是最明智的。你早晚也要再娶,平平安安跟着你,是你的累赘,还不如跟我走。”
“所以……”她抬眸望向季慕礼,却在撞上他失望的瞳孔时,瞬间没了声音。
他双手紧捏成拳,手背青筋暴起,胳膊不受控制地发抖,蹙眉看向顾惜时,漆黑的双眼中满是委屈和失落,像一只马上要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
顾惜从未见过这样的季慕礼。
嘴边的话似有千斤重,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嘴唇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放弃,紧咬牙关,垂首不语。
一阵沉默后,季慕礼沉声询问:“所以什么?”
顾惜躲他都来不及,哪里还说得出话?
她索性垂首咬着嘴唇不语。
“顾惜。”季慕礼像是担心她跑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继续追问:“所以什么?”
嗡嗡——
手机震动打断两人的话。
趁着他接电话的时间,顾惜马上将手抽出来,起身绕过他,走到病床另一侧。
她还没坐定,自己的手机也响了,是乔笑笑的信息:“阿惜,你看新闻了吗?”
几乎就在同时,一条头版头条的新闻推送跃入眼中:《季氏集团总裁与女友长跑多年,疑似官宣》
下面的配图正是拍卖会上,在顾惜地帮助下贺长柏拍下的,季慕礼和顾婉清双手紧握的照片,而她这个前妻就笑吟吟地站在两人旁边。
如果要看图写话,这可不就是季慕礼与顾婉清的官宣现场,而且还得到了前妻的大方祝福吗?
当时她听从贺长柏的建议,只要能闹出些季慕礼要再婚的舆论,或许会对她抢夺抚养权有利,所以才设计拍下了这张照片。
顾惜心虚,小心地用余光瞄季慕礼。
不瞄还好,没想到季慕礼也正怒冲冲地盯着她,剑眉飞扬,脸都气红了。
他是什么人?
澜城上下就没他不知道的事。
估计这新闻刚闹出来,季氏那边就已经查到背后推手是贺长柏。
再顺藤摸瓜一下,很容易就能从蛛丝马迹之中发现她和这件事的关联。
她没想到贺长柏动作这么迅速,距离拍卖会结束还不到五小时,这照片居然已经出现在头版头条。
要说季氏的公关部能力也太差了,怎么能允许自家总裁的桃花新闻有这么高的热度呢?
只可惜,不管她此时怎么着急,都找不到个替罪羊。
因为对面的季慕礼已经挂了电话,双手紧攒,冷冷地凝着她:“解释吧。”
轻飘飘的三个字,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顾惜本就愧疚,现在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季慕礼,我只是想要回平平和安安的抚养权,我也没想到消息传播得这么快。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肯答应把两个孩子的抚养权给我,我愿意陪你一起召开新闻发布会,解释清楚,绝对不会让顾婉清坏了你的清誉。”
尽管这话听上去很奇怪,可此时此刻顾惜压根管不了那么多,先把季慕礼的怒火平息了再说。
可这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季慕礼舌尖顶起右腮,冷笑:“给自己的丈夫和妹妹创造桃色绯闻,顾惜你真是个人才。”
顾惜耷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哎呀,我也是被逼无奈,没想到啊。”
随即,她捕捉到重点,抬眸望向季慕礼:“什么叫我给你们创造桃色绯闻?你和顾婉清眉来眼去这么多年,澜城哪家媒体不知道?我这最多就是推波助澜,给他们一个报道的机会而已。”
“你……”
季慕礼话还没说出来,病床上传来圆圆低沉的声音:“妈妈。”
顾惜立即敛下心神,握住圆圆的手:“圆圆,妈妈在这里。”
小家伙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眼。
她盯着天花板,大眼睛一眨一眨,好一会儿才转头望向顾惜。
“圆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惜伸手想摸她的脑袋,却被她皱眉躲开:“你是谁?”
顾惜怔愣:“圆圆,我是妈妈啊。你怎么了?别吓我。”
圆圆小嘴一开一合,重复顾惜的话:“妈妈?”
她偏过脑袋,视线在季慕礼脸上停留几秒,惊声尖叫:“你……你别过来!”
虽然小家伙不太喜欢季慕礼,可每次见到他也很礼貌地叫他一声‘季叔叔’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顾惜安抚了好一会儿,圆圆才冷静下来,抱着被子紧张询问:“爸爸呢?爸爸在哪?”
顾惜后背发紧,一阵冷汗顺着脊柱不停往外冒:“圆圆,你……你还记得爸爸是谁吗?”
小家伙满面慌乱地环顾病房,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回答顾惜的话:“我爸爸是盛淮安啊。”
轰——
顾惜大脑一片空白。
圆圆不认识季慕礼,却能清清楚楚说出爸爸是盛淮安!
她记得顾惜最不希望她知道的事。
“医生,”顾惜盯着圆圆,声音轻微发颤,“找医生来。”
没多久黄医生来了。
给圆圆做了简单的检查后,他一脸愁容地看向顾惜:“孩子受到太大的外部刺激,记忆紊乱了。”
黄医生也没想到,记忆紊乱这种病居然会出现在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身上。
简单来说,她的记忆被分割成好几块,她只能零零星星记得一些很重要的片段,或者她想记住的事。
至于其他不重要的事,或者她不想记住的事,都被她忘记了。
其中一些记忆因为失去重要连接,还会出现记忆混乱的问题。
比如她曾经的流浪生涯她都忘记了。
再比如,她记得自己的亲生父亲是盛淮安,却认为将她绑去工厂的人是季慕礼。
顾惜握着圆圆的手,紧张询问:“这种现象会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