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小金鹏还对那碗药百般抗拒,任我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喝上一口,可把我急坏了。未曾想,我才一喂,他竟乖乖咽下,我可绝没偷偷施展什么奇妙法术,想来,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单纯好哄。
瞧这会儿,金鹏那张小脸皱成了一团,苦得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儿去了,可想而知,这药得有多苦。我不禁暗自犯嘀咕,真有那般难以下咽?
念头一闪,我猛地想起,先前为哄甘雨,还余下些蜜枣,好似搁在厨房了。当下,我火急火燎冲向厨房,翻箱倒柜地一通找寻,可半天过去,连蜜枣的影子都没瞅见。
我心下寻思,难不成被甘雨那小馋猫吃光了?可又一转念,为防此事,我理应将蜜枣置于高处才是。抬眼望向高处柜子,我笃定十有八九在那儿。抬手打开柜门一瞧,嘿,果真找到了!这蜜枣是前几日新做的,甘雨可爱吃了,每次来找我,那小眼神就直勾勾地盯着,满是渴望,可她师傅管得严,不许我多喂。
我拿着蜜枣快步走到魈身边,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刹那间,甜滋滋的味道在他口中散开,那恼人的苦涩瞬间被驱赶至九霄云外。
眼见小家伙紧皱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我不禁莞尔,哟,原来他也偏爱甜食,也是,小孩子嘛,哪个能拒绝这甜蜜滋味。瞧他吃得津津有味,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只贪吃的小仓鼠,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我这手仿若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由自主地伸过去,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虽不像甘雨的脸蛋那般圆润,却也软糯得很,手感极佳。
正嚼着蜜枣的魈,嘴巴突然被我捏住,一脸懵懂地望向我。我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抽回手,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佯装镇定,轻轻咳嗽两声遮掩。
接着,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好吃吗?”
魈忙不迭地点头,似是觉得意犹未尽,又补了一句:“谢谢大人,很好吃。”
我满心欢喜地摸摸他的脑袋:“你喜欢就好。”
而后,我又细细叮嘱:“要是累了,就在这儿歇着,千万记住,你伤势还没好,可别乱跑,知道了吗?”
魈乖巧地点头,目送我转身离开。
我走进厨房,望着药锅里剩下的汤药,脑海中浮现出小金鹏方才皱眉的模样,心底那股子倔强劲儿就上来了,我倒要尝尝,这药究竟苦到何种地步。不信邪地抿了一口,好家伙,那汤药才刚触及舌尖,我就觉得这舌头好似遭了酷刑,苦得我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还没等咽下,就赶忙吐了个干净。
这药方可是帝君所给,说是对魈大有裨益,谁能料到这般苦涩。我由衷佩服小金鹏,刚喝完不过皱了下眉头罢了。
看着剩下的汤药,我索性一股脑全倒掉了。毕竟有些汤药,一旦过了时辰,可就全然变了性质,药性尽失不说,没准还会滋生毒性。我虽不清楚里头都放了啥,纯粹是信得过帝君,才熬给小金鹏喝的,不过瞧他喝完,面色确实好了许多。
虽说面色见好,可这药苦得真能要人命,比我几百年前喝过的药,得苦上一万倍都不止。
一想起几百年前喝药的事儿,仿若隔世。那时,我刚被摩拉克斯救下,初出璃月,满心迷茫,仿若置身浓雾,整个人失魂落魄,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见。
谁料,摩拉克斯竟亲自前来送药。我当时问他为何救我,他只淡淡回了句:“我只是不希望昔日的好友一心求死。”
我有气无力地应了句:“或许吧。”
他又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重要的是向前看。”
后来,我试着走出房间,却总觉着心里空落落的,好似缺了那份能让我安心的安全感。
从那之后,我便穿上黑袍,戴上了面具,像个隐没在黑夜中的幽灵,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说起来,我那会儿还真动过轻生的念头。有一回,望着那汹涌澎湃的海浪,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就想纵身一跃。虽说没听说哪个魔神是淹死的,可我当时就想试试。
我顺着那些岩石踱步过去,想寻个合适的地儿跳海,结果凑近一瞧,哎呀妈呀,不得了,居然瞧见奥赛尔和他的恋人在那儿你侬我侬,甜蜜得腻人。还好我反应快,哧溜一下就藏了起来,躲过了他俩的视线。
如今想起那画面,还觉着好笑。不过也多亏了他俩,当时我一心求死,瞧见他俩那般模样,心里想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倒也把跳海这事儿给耽搁了。
那时候,仙人们待我都挺好,想必是看在我是帝君带回来的份上,出于对帝君的信任。
想着想着,又忆起那时的小甘雨,才刚学会走路,像个胖嘟嘟的小肉球,动不动就流口水,可爱极了。我那会儿闲着也是闲着,就帮甘雨她爸带带小甘雨。
日子久了,甘雨拜入留云门下,可那时她还小得很呢。我闲着没事,就隔三岔五往留云那儿跑,主要就是为了和甘雨玩儿。
帝君大概是见我一直无所事事,便拿出一份契约来。契约第一条便是:不准做出有害璃月的事情。
我当时满不在乎地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帝君没吭声,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签了。
这一签,便打了几百年的工,真是有苦说不出,所以我才不客气地叫他“老石头”呢。
如今见小金鹏也和这老石头签了守护璃月的契约,我心里就想,这块历经岁月的石头,活像个狡黠的智者,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得履行多久呢。
我无奈地摇摇头,决定先不想这些烦心事了。毕竟上一场战争刚结束,一堆公务像潮水般涌来,都得我费心去处理呢。
唉,看样子又得在忙碌中过好些日子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