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直到第二日太阳升起都还未回来,众人心中如万马奔腾,心急的不得了。昨夜看着他气愤离去,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假做一位太子殿下,天大的好事,那么好的事换做旁人想做都做不了。但为何这白无常会如此生气呢?
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怎么看都是太子殿下,但性格却完全不同。
这时,洞中传来白乐惊醒的声音。
因为昨夜白无常以白乐哥哥的身份将他哄睡着,所以今早起来,白乐还处于恍惚之中,他梦见自己的哥哥回来了。
可当他看见手上握着带有血的衣服时,白乐总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的哥哥依旧如小时候那般抱着他,小心的将他拥在怀里,哄着他吃他不愿吃的药。
可为何当他醒来,一切都仿佛是那一场梦呢?
看着惊羽匆匆走近,白乐已经忘了自己脚上的伤口,想要立刻起身。
惊羽哪敢看他这般折腾,简直冲到了他身前将他稳住。
“小少爷,您可算清醒了,您脚上有伤,别乱动!”
“惊羽,我哥哥呢?我哥哥是不是回来了?”
惊羽如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若是说没有,白乐必定会更加难受。但是白无常又不肯配合自己。
大夫进来看过后,确定已经退烧了,就是可能头还有些疼。
白乐依旧喋喋不休的问着惊羽和其他人,但是没人敢回答,也没有敢直视白乐。
“你们倒是和我说啊!我昨夜我看见了他,真的,你们别不信我!这件衣服,我记得就是我哥哥的!”
白乐简直要哭了,他激动的扫视着人群,两只眼睛充满了思念。
“他到底回没回来?我好想他,明明答应了我,但他却没有做到!他就是个大骗子!”
惊羽是从白乐一出生就陪着他的,看着这样的白乐,他心里也难过的很。可是他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才七岁,若是与他说太子殿下并未回来,那么如果等会白无常回来了又该如何解释?又要让他再难过一次吗?
“我明明看见了他的,我明明看见了他,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
他还是个孩子,难过就会哭的孩子。他眼泪直刷刷的落了下来,一行人中却没有人有办法安慰他。
白无常站在远处,看着这样的白乐,心里不知道怎么有些难受。
他还是个孩子,曾经不懂死亡的意义,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经离开人世了。但是如今再次告诉他,他思念已久的哥哥不在了,他会有多难受?
一个孩子,他不能一直活在思念中。而自己已经活了那么久了,做了那么多错事,若是能让他高兴起来,是不是也算一件好事呢?
他无声叹息,随后缓缓走了出去。
他穿过人群悄无声息的来到白乐身前,用手轻轻的抹去了他脸上的泪痕。
白乐抬起头,那张熟悉的脸又出现在他眼前,是那张让他无比思念的脸。
白无常露出一个笑,温柔的问道:“怎的又哭了?”
那笑容还是那般温柔,任谁看了不喜欢?白乐心心念念的哥哥回来了,他的梦不是假的。
“哥哥,真的是你吗?”
白无常心头一震,难道白乐还是发现了不对劲吗?自己本就不是他的哥哥,他也根本不知道从前的那个太子殿下的习性,露出破绽是肯定的。
他有些无措,不知如何回答。
若是让白乐知道自己是假扮的,或许他会更加伤心吧。
自己做的,真的是对的吗?
“乐乐,你觉得呢?”
可令白无常担心的事没有出现,他猛的扑到白无常的怀中,然后失声大哭起来。
“哥哥,我好想你。为什么你没有回来,为什么你要骗我?我这些年真的好想你……”
白无常知道他的脚有伤,只能勉强的让他不要弄到他的伤口。
回来了吗?并没有回来。他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罢了,是一个曾经杀人无数,被众人害怕的魔头。
他不想骗人,所以他开不了口。他只能用手轻轻拍着白乐,这般哄着他。
惊羽也是茫然,明明昨夜他还大发雷霆不愿配合,可为何一日之后就突然的改变了主意呢?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答应了的。只要白乐能开心,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们要去的国家叫卫国,皇城修在晟都。卫国地大物博,是许多国家都想占领的土地。曾经的卫国,软弱无力,备受欺凌,割舍了许多土地。但也是近两年,卫国实力才大大提升。
白无常如今的身份是卫国太子,但他并不想以别人的身份活下去。可是看着一旁天真无邪的白乐,他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这两年他在这个地方的委屈。他决定,把他们送回晟都自己就离开。
这几日,就让他过得开心一点吧。
因为不知道曾经的太子殿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白无常颇为难堪的找到了惊羽,询问他一些细节。
越是了解,白无常就觉得他与那位太子殿下简直是完全不同。
就比如,太子殿下脸上常年挂笑,而他连微笑都难以做到;太子殿下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与每个人都能聊的来,而他根本不喜欢与人交谈;太子殿下心怀苍生,保护了很多人,而他心中黑暗,杀了很多人……
得知了这些后,白无常默默地离开。如今白乐的马车被损坏,他的脚上也有伤,所以只能委屈他坐在装载货物的马车上。
而他出奇的同意了,因为他坐在外边就可以一直看着白无常。
白无常尽量让自己更像那位太子殿下,可是长久以来,自己都是这般的模样。让他突然做出改变,他难以做到。
他只能尽量让他在白乐面前是笑着的,但是他觉得这样真的好累。
白乐也高兴的很,这孩子脸上露出的笑从来没有停过。而白无常也尽量满足这一路上白乐的任何要求。
反正就这些时间,能让这个孩子高兴几天,也值了。
他们这一路上虽然弯弯绕绕,路途艰险,但却并没有遇到其它外在的危险。很快,他们就进入了卫国国土。
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们终于真正的安全了。
白无常却有些忐忑不安,伪作太子,死罪。
再者,一个君主看见了一张和自己儿子一模一样的脸,他会有如何感想?
白无常觉得,这次去晟都,自己多半凶多吉少。
他有些后悔了。
“哥哥,你在想什么?”
白乐趴在他背上,满脸笑意的看着他。这孩子眼中流露的情感深深刺进了白无常心里,这个笑让他感觉有些熟悉。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温润河时,后者脸上的笑容。
那般灿烂,那般温暖。
白无常斜眼看着他翘起的那只脚,受了伤不好好待着还想着来找自己。他不自觉的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了他,随后用力将他抱到自己怀中。
整个过程他一直小心着他受伤的那只脚,生怕碰到了伤口。
“不好好休息,万一又碰到了伤口怎么办?”
“我想哥哥了,就过来了。”
都说小孩不会骗人,说的话也是那般没有遮掩。白无常被说的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他心里想的其实是那位太子殿下,并不是自己。
“下次不允许这样了,马车上颠簸,你的脚本来就有伤。若是想我,直接唤我就行了,别跛着个脚来找我。”
“知道了。”
抱着怀中的这个孩子,白无常觉得,这么可爱的小孩,怎的不会有人喜欢呢?
怪不得那位太子殿下会整日把他带在身边,有着一个那么可爱的弟弟,是多少人都羡慕的啊!
“哥哥,你刚刚在想什么?”
“想着,回了晟都,他们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
白乐激动道:“当然是十分高兴!皇叔和爹爹若是看见哥哥回来了,一定会特别高兴的!说不定还会给哥哥办一个接风宴!”
白无常被他逗笑了,轻轻的摸着他的头:“接风宴也是给你接风。毕竟出去了那么久,回来我们乐乐都长那么大了。他们肯定也很想你。”
白乐虽然七岁了,但却粘人的紧。他就这样抱着白无常,小声说道:“我也好想哥哥。”
白无常心头一颤,有些无措。这孩子是真的很喜欢他的哥哥,那么自己这样,让他心中难安。
他有种冲动,他想告诉白乐真相。
可是他也明白,真相太过残忍。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真相有时比谎言还要伤人。
他就这样抱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从旁人的角度看,这个姿势十分和谐,但白无常却觉得有些煎熬。这一切的温暖,并不是属于他的。
白乐就这样偎着他睡着了,白无常也就这样一直抱着他,中途还轻声让惊羽给了他一件衣服搭在他身上。
白乐睡着十分可爱,他双手紧紧抓着白无常的衣裳,生怕一睡醒白无常不见了。
他的睫毛很长,五官也长得精致的很。他贴着白无常的胸口,睡着了脸上都是带着笑的,那可爱的脸让白无常不自觉的想去戳戳。
白乐这一觉睡得很久,几乎睡了两个时辰。睡醒之后,天色都要渐渐黑下来了。这两个时辰,白无常从未动过。
所以当白乐起身迷糊看着白无常时,白无常才反应过来自己酸痛的身体。
“哥哥你怎么不叫我?”
“今日天气很适合睡觉,想让你多睡会!”
白乐睡醒了也喜欢在白无常怀里,似乎是想要弥补这几年的遗憾。白无常也猜到了这孩子的心思,也由着他来。
这时惊羽高兴的来到二人身前,激动道:“小少爷,老爷听闻了我们回都的消息,如今已经派了人来迎接我们了。听消息说老爷本想亲自前来,但又碍着规矩,只好在晟都城等待。”
“我就知道爹一定会来找我的!”
“老爷如今已经在晟都盼望着小少爷了,我们加紧路程,很快就能到了!”
“爹爹肯定不知道哥哥也回来了,回都之后,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惊羽只是默默一笑,并没有多说。白无常也是皱起眉头,与惊羽四目相对,也没有多说什么。
跟他们回了晟都,自己或许会被定罪。毕竟假扮太子,自古以来都是死罪。不知道惊羽当时求他时是否想到了这一点。
亦或是他明白,但依旧让自己去做。
但如今都不重要了。
他不知道晟都会有什么危险等着他,他也不想去想这些事情。但他知道,他保护了他们,他没让他们受伤。
这时,远方有马蹄声响起,还有一些火光正在朝他们慢慢靠近。白无常预感不妙,将白乐安置在马车上,一跃而下。
惊羽也不知道来者是谁,只能停下马车,在原地等候不动。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或许此刻除了白无常与白乐,所有人的心都慌忙不已。
惊羽不敢耽搁,只能让所有人举起火把,想以示来者。
他们如今处于卫国的最西方。传闻西方有一种熊,擅长模仿人的行为,将人诱骗过去后,实施杀害。
这种熊被人们称为人熊。他们很聪明,人们都说是开了灵智的熊。他们不怕火,甚知道如何生火,他们也会模仿马蹄声,还会学人直行走路。
所以这一堆火光一出现,惊羽一众人直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白无常从惊羽口中了解到了人熊的事,也只觉得难办。若真是人熊,他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好他们。
毕竟熊与人完全不同,他们虽然开了灵智,但是仍存有兽性。他的剑,或许难以挡住那么多人熊。
看着火光逐渐靠近,白无常也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可当第一匹马靠近后,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坐在马上,打量着众人。
“敢问是吏部尚书之子?”
后面的人也慢慢到来,来的人挺多的,但白无常心中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本将军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敢问哪位是吏部尚书之子?”
白乐这时高兴的喊到:“花姐姐,我在这!”
白无常疑惑的往后看,白乐高兴的模样映在他心里。他再次看着来者,多半是大卫的一位将军。
巾帼不让须眉,在此刻具象化。这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但浑身散发的气势却十分凌人。
“乐乐,陛下让我来接你。我是镇守西方寮城的将军,姓花名抚琴。”
花抚琴下马,拿着火把走到白无常身前。当她看着白无常的脸时,她瞳孔一震,难以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