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聪慧，这么快就有所察觉并融入。”
庄沐休面带异色的看了姜斌一眼，不过很快便不再过多理会，只是专心致志的处理着钓上来的鲜活鱼儿。
庄沐休随后又向那些邻水而居的人家中借来两个陶罐与一些新鲜的蔬菜粗盐，他本想留下几尾鲜鱼作为答谢，但主人家过于淳朴，硬是没有收那几条鱼。
庄沐休实在是拗不过那家农户，只得随他们去了。
待他回到河边，姜斌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灶台与一簇篝火，所骑过来的水牛正在浅水区愉快的嬉戏玩耍，看起来极为和谐。
姜斌能如此迅速完成任务的原因大部分都归功于秋天的枯木很多，已经失去水分的落叶也是极好的引燃物，基本上不用为火源所发愁。
“你去采点野葱回来，速去速回。”
“若是能找到些蘑菇菌子，那也可以一并采来。”
庄沐休手中像是变戏法似的凭空出现一小块猪肥肉同时，还不忘差使着姜斌去弄些配菜来。
等到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他先把一个陶罐装满河水，架在简易的灶台上。
说是灶台，其实就是姜斌刨出来的一坑洞，口小里大，另外旁边有一条小的烟道连通着，用来出烟和补充氧气。
篝火就是正常的一堆木头堆在那里，旁边还插了两根y字形的木棍，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庄沐休在等待冷水烧开的途中，去河边捡了些石头围在篝火旁，一是为了防风，二是为了等会儿保温做准备。
待那陶罐中的冷水被逐渐烧至沸腾，庄沐休便把那陶罐移至那簇篝火上保温，转而把放置着肥肉的陶罐移至火坑上。
而随着陶罐的底部逐渐升温，那底部的肥肉也发出滋滋的声响，其中所富含的油脂正在被高温一点一点的所逼出，河畔旁顿时弥漫起来独属于油脂的香气。
等到那块肥肉底部变得金黄酥脆，庄沐休直接空手将其捞出，再将野姜片煎制出香味，最后才把那几尾鲜鱼放入其中进行煎制。
而此时姜斌已是摘到野葱，准备圆满返回了，经过火光的指引，看见庄沐休在那里忙的热火朝天，他自然也是想要帮上些许，混些参与感。
于是姜斌放下野葱，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庄沐休此刻也是完成了对于鲫鱼的煎制，取下篝火上的陶罐，将其中的开水尽数倒进了坑洞上的陶罐中。
嗞啦！
随着冷热交替的一声巨响，陶罐中的鱼汤也顺势变成了奶白色。
庄沐休对此满意的点了点头，但随即便眼尖的发现姜斌竟然拿着尖锐的树枝穿上鲜鱼，用那树枝架在y字形的木棍上，整个鱼悬空的放在明火上旋转烤制。
“你就真一点常识没有呗？直接用明火烤啊？”
庄沐休顿是大惊失色，满脸心痛的冲上去护住了自己的劳动成果。
“我之前看的小说都是这么写的呀？”
姜斌一脸无辜且茫然的回道。
“那书里还写人家主角背情忘义，成为种马生下一万零八十六个孩子，你怎么就不能展开这么一段逆天的人生？”
庄沐休对着姜斌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我尽量。”
姜斌这个回答真的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把庄沐休气的直翻白眼。
“去去去，去找个石板，架在篝火上，这样才能烤鱼。”
“明火烧烤会把外皮烧焦的。”
庄沐俢满脸嫌弃的把姜斌赶去河边，但马上又变了主意，急忙把姜斌叫了回来。
“这些鱼我来烤吧，你再去弄些活鱼，然后去接上一罐清水，把活鱼养着吧。”
“等到临走时，把陶罐放到门口，这也算是两清了。”
姜斌应了下来之后，当即便一路小跑至岸边，鱼跃入水，凭借着强壮的体魄，在水中翻涌，很快就按照庄沐休的指示抓到足够多的鲜鱼。
浑身湿透了的姜斌盘坐在篝火旁，一边烤着火，一边瑟瑟发抖。
宁静的河畔旁，那些渔民早早灭去了烛光，这蜡烛一直烧着，对于这些清贫的家庭也是一笔不小的付出。
幽月如梦，年华似水，林中传出虎啸狼嚎，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河边唯有庄沐休与姜斌二人围绕着篝火相对而坐。
那还带有些许水分木头被火烧的噼里啪啦的作响，乳白色的浓稠鱼汤沸腾，庄沐休眼见火候差不多，把从农户那讨来粗盐慢慢的撒落进去。
陶罐里的鱼汤很鲜，庄沐休的厨艺了得，不过这种新鲜的食材东西本身只需要简单的烹饪与调料，就能变得极为鲜美。
沐浴在星光下，姜斌与庄沐休二人小口着喝着汤，分食着罐中的鱼肉。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那么自然。
“嗯，该睡觉了。”
吃饱喝足，庄沐休抹了抹嘴，起身示意姜斌把陶罐洗净之后归还给农户。
姜斌有些不解，但仍照做。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敏而不动，方寻本我。”
庄沐休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随便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就躺了下来。
等到姜斌回来的时候，却寻不见他的人影。
只是看到一些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节的蝴蝶，围绕着那团篝火翩翩起舞。
那该怎么出去呢？
姜斌不由自的陷入了沉思。
蝴蝶仍在围绕着篝火不断的飞舞
姜斌若有所思的走了过去，伸出手来，欲要抓住只蝴蝶好好钻研。
那蝴蝶却如梦幻泡影，在姜斌指尖化作细沙，从指缝处缓缓流去。
姜斌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他孤身一人围绕着篝火缓缓坐下，打坐静思。
闲时静坐思量老，好似南柯一梦中。
一抹苍白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姜斌发根逐渐向上蔓延，直至他拥有满头华发才算罢休。
但异变并未停止，姜斌的皮肤开始松弛，气血开始消退，牙齿开始脱落。
寿元将尽，体内生蛆，魂归天地，身体化作养料融入泥土，土地上的青草更加丰茂，吸引了动物的到来……
无穷无尽的轮回。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姜斌悟了，他睁开眼睛，时间竟然回到了异变开始前，火苗不断的跳动，河水慢慢的流淌，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
但这个世界在他眼中逐渐模糊破损，原本无比真实的环境黯然失色，就像是一个信号被严重干扰的电视机一样。
常人不过三万六千多天的平淡日子，不应追求那些所谓的表象，不追求世界的真实与永恒，因是自我恒定。
现世与虚幻逐渐重叠，
“所以就悟出了这个道理？还把原本的意思给曲解了。”
“罢了，也算不错了。道理会变，适合就好。”
庄沐休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了那看似破损世界之中，此刻他不复之前展露在姜斌面前的青年形象，而是一名耄耋之年的老者。
他动作迟缓的侧卧在草地上，看着姜斌离去的方向面上含着笑，缓缓的阖上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