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元梅就没皮没脸的傻笑着抱了抱猜叔,后者也一扫之前的冷脸,轻笑着回抱了她一下,温暖宽厚的大手在她后背上拍了两把,低声询问道:“刚刚,阿叔打你,你气吗?”
:“噗……呵呵呵……”元梅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知道,猜叔问的是佛堂的事。
佛堂不是毒贩让人点的,而是猜叔让人点的,他进山苦修之前,曾让元梅那段时间不要回达班,为的就是拿沈星做这个局,让元梅躲出去,也是这步棋的一部分,但老登毕竟爱妻和信佛的人设摆在那里,是以,元梅这一巴掌,也是早就注定了要挨到脸上的。
元梅嘿嘿傻笑着松开猜叔的脖子,后退半步,到了一个可以让两人对视的距离,微微仰着头问道:“我只是挨了一巴掌,你可是把老婆都搭进去了,你肯定比我上火,那你气不气?”
猜叔:“……”
他当然气了,那可是他老婆啊!
但为了自己的计划,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
元梅一瞅他那个郁闷到了极致的表情,就有些忍不住想笑,见老登被她乐急眼了,她立马正起脸色,拉着猜叔走到一旁的软塌上,自己狗狗祟祟的坐在他身边,瞅着他傻笑个不停。
猜叔一看她这个死出,脑中的危险雷达立马响起了高亢的警告,脸色比刚才更黑了,甚至连屁股都稍稍往她的相反方向挪了一下,元梅见状,没皮没脸的跟着凑过去一些,手指八字扶住下巴,油腻的摸着不存在的胡子,一脸猥琐的笑道:“嘿嘿……嘿嘿嘿……猜叔,不是,爸,爸爸,你家闺女我……想跟你说件事儿……嘿嘿嘿……”
:“嗯?”猜叔一听她连这话都说出来了,一张老脸当场就绿了,眉心都系起了一个大疙瘩,目光上上下下的扫了她几个来回,撇着嘴嘟囔道:“你不要叫我阿爸,这个称呼让阿叔很慌。”
元梅闻言有些委屈,瞬间就不笑了,上翻着眼睛,偷感很重的看着猜叔,瘪着小嘴问道:“咋了又~人这不是想跟你亲近亲近嘛~~~”
:“哼……”猜叔黑着脸冷哼一声,斜眼用鄙视的目光盯着她道:“你每次用这个称呼,就不干好事,你……你这个蠢货又做什么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说我呢?人家只是单纯的想你了嘛~~”元梅嘟着嘴,两只苍白的大爪子拽着猜叔的胳膊,来来回回的一个劲晃着,后者却压根不吃她这一套,依旧冷着脸喝道:“讲!”
元梅不尴不尬的赔笑着,犹犹豫豫的低声说道:“就是……呃……那个……毛攀的事……”
:“嗯?”猜叔猛地一挑眉,面色有所缓和,饶有兴味的勾起唇角,斜眼看着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死丫头,慢悠悠的低声调侃道:“怎么但拓还没送走……就已经准备下一个了?”
:“哎呀不是~~~”元梅苦恼的摇摇头,抓耳挠腮的吭哧瘪肚道:“我是说……呃……另一个事。”
猜叔轻笑一声,侧身将刚烧开的水壶从小火炉上取下,不紧不慢的冲洗着桌上的杯子,眯着眼睛回头瞅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音:“做什么吞吞吐吐?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
:“呃……嘿嘿……嘿嘿嘿……内个……就是说……呃……内个……”元梅尴尬的直抓后脑勺,东张西望着回避着猜叔的目光,犹犹豫豫的坦白道:“毛攀……得死。”
“啪!”
猜叔零帧起手,上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打的元梅小脸通红,他却仍不解气,恶狠狠地薅住那个不省心的混账的耳朵,咬牙切齿的压着嗓子怒道:“扑该啊!栾巴讼那边马上就要开始交涉,雷高喀嗮做乜嘢?”
元梅虽听得半懂不懂,但大体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愿意让毛攀死,她蔫头巴脑的捂着脸,可怜巴巴的低着头,小小声的提醒道:“猜叔……你可以电话跟栾巴讼他们沟通的。”
“啪!”
猜叔想也不想,直接松开她的耳朵,扬手又是一个大逼斗,瞪着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那么以后内?”
:“以后也可以电……”
“啪!”
猜叔彻底怒了,吹胡子瞪眼的指着门口高声怒吼道:“没睡醒就回去睡。”
元梅眼泪都出来了,龇牙咧嘴的捂着脸,又怂又可怜的拽住猜叔的袖子,委屈巴巴的抹着眼泪说:“我……主要是……我想起来,之前被毛攀绑走那会儿……在金翠歌厅,有人给了他一包毒品泡过的烟,给我整过敏了,当时忘了,然后……就……现在想起来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悄悄透过朦胧的泪眼觑着猜叔的脸色,见他有些犹豫,又再接再厉的轻轻晃悠着他的袖子,低声哀求道:“猜……爸~~~爸爸~~~阿爸~~~~他如果要我命的话,简直不要太容易,你……这颗棋子咱不是必须得留的。”
猜叔闻言,一张老脸又绿了,一双牛眼怒瞪元梅,压着嗓子怒问道:“你出手杀他?还是我去杀?要去买凶吗?叫州槟杀?
阿妹,那是项龙商会陈会长的外甥!现在,陈会长,不想他死。”
元梅两只手捂着突突直跳的脸蛋子,嗫嚅着嘴唇,低声争辩道:“想让他死的办法还不多嘛~总不能让他就这么掐着我气管子吧?万一哪天他脑子一抽,再给我气管儿掐折了,你可真就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说到这里,她又放下捂着脸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捏住猜叔的衣角,低声哀求道:“猜叔~~成功的路上会有牺牲,我甚至都准备好牺牲自己了,但我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也可以死在任何地方,就是不甘心这么憋憋屈屈的死在那个小崽子手上啊!
猜叔我求你了,咱得想想办法,不能让他这么拿捏着我的命脉呀~猜叔,我不是你最心爱的宝宝了吗?你不能不管我呀~就算要死,起码也让我轰轰烈烈的死吧?我可以跟人干仗,让人一枪爆头,但是不能被这么一个憋屈的方式整死啊!猜叔~~~猜叔~~~~求你了猜叔~~~”
一瞅她这个熊样,猜叔被气的发热的脑袋稍稍冷却了一些,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不冷不热的轻哼一声:“放心,他不会动你。”
说着,他依旧不爽的侧头瞥了元梅一眼,淡定的往茶壶里塞了些茶叶,头也不抬的说:“他对你的心思,我在山上都听到了,他出卖他妈妈,也不会出卖你。”
:“那可不一定。”后者怂哒哒的低着头,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搭在自己大腿上,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偷看老登一眼,防止他一个不高兴,再给自己来上一巴掌。
猜叔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音,转回脑袋,稍稍掀起眼皮白了她一眼,沉吟片刻,又不咸不淡的说道:“这件事可以考虑,但不是现在,阿妹,你知道的。”
:“知道……知道。”元梅哂笑着装孙子,一个劲的点头道:“我就是提前跟你知会一声,等拓子哥走了以后滴呗~”
元梅自然明白老登这是在敷衍自己,可她却不得不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然她能怎么样?继续梗着脖子跟老登犟嘴,然后气的他不等毛攀那小子脑抽毒死自己,现在就立马把自己打死吗?
不可能的好吗?她元梅还没活够呢!因为犟嘴被打死,夺冤呐?
她有啥招?先憋着吧,以后再提,反正人没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不行,那就下次说,总有一次能劝动。
她这边服软了,猜叔反而还不乐意了,揪着她话中的漏洞,不依不饶的骂道:“但拓,但拓,但拓……你脑子里除了但拓还能装下其他东西咩?如果你不能马上睡醒,那现在,立刻,马上送他走!”
:“哎呀猜叔~你咋老愿意挑字眼儿呢~”元梅委屈极了,瘪着嘴绕到茶几的另一边,坐到猜叔对面的软塌上,皱着脸嘟囔道:“人我就说那么个意思,不就是没说全吗~行行行,等咱事儿都办完以后,办完以后行了吧?”
猜叔依旧冷着脸,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哼,蠢货!”
:“啧~又骂我……你咋又骂我呢?”元梅一瞅他消气了,顿时又嘚瑟起来,撇着嘴角犯贱道:“你个老登嘴真损。”
猜叔的确是消气了,一瞅她那个不乐意的死出,也忍不住撇着嘴轻笑一声,又伸出手指,虚虚对着她的脑袋点了两下。
元梅赔笑着低了一下头,想了想,又歪着脑袋道:“对了猜叔,玛拉年那边我都沟通好了,她该准备的也都准备齐了,然后一高兴,还把阿兵给我了。”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偷偷觑了一眼猜叔的脸色:“然后……我就收养了。”
:“收养小孩?”猜叔挑挑眉,放下了手中的茶壶,疑惑的问道:“目的呢?”
:“这还需要什么目的啊?”元梅一脸无辜的耸耸肩道:“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都是当亲弟弟在疼爱的,孩子不想走,我总不能硬把人送走吧?夺伤孩子心呐?”
:“哼~亲弟弟?当阿叔是瞎子啊?”猜叔不屑的轻哼一声,慢悠悠的将茶水倒进公道杯里,抽空嗔了她一眼:“这么多年,只见过你对元果和兰波有点亲弟弟一样的感觉,其他的……哼……”
:“这不就结了嘛~”元梅嘿嘿一笑,老老实实的点头解释道:“为了兰波,我也得留下他呀~艾梭马上就要处理掉,兰波那边一会儿没一个亲人,你叫他怎么受得了啊?”
猜叔轻笑一声:“就那么喜欢那个兰波小子?我还以为你目的只有马帮道……”
因为兰波我有用!有,大,用!!!
心中这么想着,元梅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端倪,只继续不尴不尬的抓抓脑袋,吭哧瘪肚的说:“你都说了,我当他是亲弟弟在养。那是我来勃磨以后,第一个把他当成弟弟疼爱的孩子,比元果还要早,而且他又为我受过伤,我当然要照顾他的感受了,能对他好点儿,就对他好点儿呗,万一以后能用得上呢?”
猜叔闻言,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她一眼,颇为不悦的轻哼一声:“蠢货。”
元梅一听这话,顿时又不乐意了,瘪着嘴争辩道:“怎么又蠢货了?你咋老说我呢?人不就照顾一下我家弟弟的感受嘛~又没有影响什么计划的,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再说人玛拉年那边还得用他管理马帮道呢,我把他攥手里有什么不对?事情都在往咱们希望的方向发展,你又骂我干啥?”
猜叔闻言轻叹一声,捏起公道杯递给元梅,将把手转到了她的方向,看着她低头给两个杯子倒茶,慢悠悠的指出:“感情太多,会让脑袋里装不下其他东西。”
元梅许是忘记了猜叔面对自己时,和面对别人时的态度不一样,还以为那老登跟自己还能装的出来那股子慈父劲儿呢,脑子一抽,憋不住嘴贱的来了一句:“那你感情不多,你给猜婶照片扔了,再娶个老婆……啊!疼!啊!!!错了!我错了……叔……别打……别打脸!!!猜叔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爹!亲爹!啊!”
包容是不可能包容的,装也是不可能装的。
五年多时间,元梅一点一点释放了那老登的天性,让他面对自己的时候卸去所有伪装,甚至比起原本的脾性还要癫狂,已经让猜叔在不知不觉间,面对元梅的时候展现出了些许任性。
猜叔惯着元梅,她心中明了,同样的,元梅爱在不知不觉中,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一点让猜叔潜意识里觉得,元梅也是惯着他的。
就像元梅之前跟玛拉年说的那样,小孩子,总是在惯着自己的人面前耍脾气。
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小孩子,同样也适用于老人、年轻人……它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
这不,被惯坏了的猜叔拽下拖鞋就给元梅一顿抽,边抽边骂:“扑该啊!反骨仔!你系不系以为阿叔不会真的打死你啊?”
元梅惨叫着蹦出老远,一看猜叔都站起来了,毫不犹豫的噗通一声给他跪了个五体投地,扯着嗓子叫道:“错了……错……错了爹!我错了!认错还不行嘛!我不敢瞎比比了!真错了!别打!”
:“哼!”见猜叔将手里的牛筋底拖鞋丢回地上,又坐回了原位,她这才委委屈屈的从地上爬起来,嘟嘟囔囔的继续瞎比比:“又打我……你……你老了以后小心我拔你氧气管!呜呜呜……你打人怎么越来越疼了……”
见那老登瞪眼睛,她又果断认怂,反手在自己嘴上抽了一巴掌:“错了爹!别生气,我纯嘴贱!别打!”
猜叔恨恨的白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消消火,半晌后,许是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又指指杯子,在元梅添茶的间隙,轻声问道:“确定要把他送走吗?”
:“确定啊。”元梅一脸懵逼的举起公道杯,皱着眉道:“咋了又?”
猜叔抿嘴轻笑一声,轻轻抚摸着茶杯边缘,略带调侃的挑眉道:“不怕他在华国,找到别的女人吗?”
:“你担心我呀?”元梅笑嘻嘻的继续倾斜公道杯,一边给猜叔倒茶,一边随口答道:“没事儿,我们当初说好了,他找,我就崩了他。”
猜叔闻言,不置可否的撇撇嘴,又一脸促狭的挤出了眼角的鱼尾纹,眯眼揶揄道:“那你呢?”
元梅动作一顿,心中隐约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遂皱起眉头,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想干嘛?猜叔,你让我卖命可以,但你不能让我卖身啊,阿妹我不玩这个。”
猜叔闻言,了然的轻笑一声,眯着眼睛问道:“那你还想杀毛攀吗?”
元梅:“……”
老登,敢情儿在这儿等我呢……你是真损呐!
我在勃磨锋芒太露,想尝尝咸淡的茬子有的是,如果毛攀死了,我想好端端往上爬,就免不了卖身。可他要是不死,虽然可以吊着他让他继续给我当挡箭牌,但是哪天万一一个玩不好,命就没了。
你丫刚才框我说卖命可以,原来是为了陈昊那个老损贼!
老登你不是吧?你不会真跟老陈头有点啥吧?不儿你……你不是一直怀念着猜婶呢么?再说他不是只喜欢长得好看的吗?虽说你也是风韵犹存,但毕竟这么大岁数了……总不能……也是因为你锋芒太露,他也想尝尝咸淡吧?
卧槽,贵圈真乱……
艾玛脑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