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依旧是麻盆医院,依旧是元梅,半死不活的躺在病床上,龇牙咧嘴的捂着胸口,时不时还咳出一口鲜血。
床边,猜叔红着眼睛,虚虚握着她带着两枚戒指的大手,小心翼翼的避开她手背上的输液管,有些失神的盯着她的脸发愣。
元梅咳嗽半晌,喘上来那口气后,侧头看着猜叔的眼睛,先是有些呆愣,随即又缓缓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似是自语般的低声呢喃道:“猜叔,罗央落网了,我的仇,报了。”
:“阿叔知道……阿妹,你很棒……”猜叔的眼睛更红了,他眸中氤氲着水汽,哽咽着摇摇头,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轻声哀求道:“阿妹,阿叔知道错了,别离开阿叔……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孩子……别让阿叔一个人……”
元梅呆滞好半晌,最终眨了眨眼,一串泪珠也随之从眼角滑落,她艰难的抿了几次嘴,同样红着眼睛摇摇头:“猜叔……呜……”
她想再说些什么,却已经哽咽到无法开口了,只是眼泪却像是流不完似的,不住的顺着眼尾滑进鬓角的发丝中,只让人看着,就忍不住跟着心碎。
猜叔被她这一句破碎的呼唤弄得难受极了,不禁也跟着落下了一串泪珠,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唤道:“阿妹,阿叔在,你做到了……可是……阿叔不能没有你……”
说到这里,他已经哽咽到喉咙都无法发出声音了,元梅垂眸看着他,极其微弱的点了点头:“猜叔……呜……我早就呜……已经不怪你了……你呜呜……你照顾了我那么多年啊呜呜……我只是……心里难受……呜呜呜……我想他呜呜呜……”
她怪猜叔什么?怪他害死但拓?
闹呐?但拓又没死,俩人儿商量好的事儿,猜叔又不是不了解元梅那头倔驴的脾性,怎么会跟她一个癫婆阳奉阴违?
当初在大曲林元果家里,元梅的确是跟但拓吵了一架,可最终的结果,当然是元梅赢了。
就像她说过的那样,一个爱你的人,根本不用费心拿捏,你什么都不用做,他就会主动把他的一切都献给你,更别提她带着早就提前想好的说辞,去哄骗那个她最了解的枕边人了。
元梅永远都知道怎样能拿捏的住但拓。
悲伤的在房子里巡视一圈后,元梅失落的抱着一张元果的照片坐在沙发上,双目失神的望着面前的虚空,直到但拓心疼的揽住她的肩膀后,才像是猛然惊醒似的,侧过头去看着他。
呆呆地出神半晌后,她轻声说道:“拓子哥,我之前和猜叔商量好了,我们会把你送到华国,藏起来,和貌巴跟阿妈在一起,你乖乖回去,好不好?”
但拓一愣,不解的蹙了蹙眉头,反应过来自己听见了什么后,立马歪头拒绝道:“你讲嘞些做拉羊嘛?元果嘞事情只是意外,你冒胡乱担心嘛,锅锅咋个能把你幺妹儿个人留在这点噶?”
元梅再眨眨眼,一串硕大的泪珠再次夺眶而出,她可怜兮兮的仰着脸看着但拓,一边流泪,一边喃喃低语道:“我已经失去元果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拓子哥,如果你出点什么事的话,我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她垂眸犹豫片刻,又猛地抬起眼睛,痴痴地看着对方问道:“拓子哥,你还记得吗?当初我说我梦见你死了……你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吗?”
但拓只以为她是在为了元果的事情伤心,轻轻摇了摇头,皱着眉再次承诺道:“没得事,锅锅没的死噻,妹儿,你冒担心嘛。”
:“不是的,拓子哥,你会死。”元梅也同样摇头,双手抓住他t恤的前襟,一双眼睛透过朦胧的水雾,定定的看着但拓,认认真真的讲述道:“我梦见我没来过达班,拓子哥你一直都是达班的二把手,昂吞酒厂造假被发现了,他狗急跳墙,打死了貌巴。
这个时候,沈星来了达班,你就把他当成了亲弟弟,你对他特别好,和现在对我一样好,后来……猜叔想当毒贩,你有原则,不愿意贩毒,他就设计,让你去激怒罗央,然后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亲手把你杀了。”
:“不阔能噻~”但拓心疼极了,他收紧了一下揽在元梅肩膀上的胳膊,想用一个温热的血肉之躯告诉她,自己是活着的,自己会陪在她身边,却被她攥在衣服上的手用力推拒着不肯妥协,只见他的小媳妇儿面色苍白,下巴上的泪水像是永远都不会停下似的,滴滴答答的落在她白色的连衣裙上,脆弱的像是马上就会化成一阵风,消失在原地一般。
元梅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眼中的泪水,依旧紧盯着但拓的眼睛,口中却话音一转,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拓子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妹儿,你冒胡思乱想喽,锅锅在,锅锅会一直陪到你嘞……”但拓眉心皱成了一个大疙瘩,粗粝的手指轻轻拭去她流的满脸都是的泪水,同样认认真真的看着她道:“猜叔也不阔能克当毒贩噻……
我晓得元果没的喽,你心头不舒服,阔是你冒担心,只要你活着一天,锅锅就不会死嘛,就算为了你幺妹儿,锅锅也要活下克,不阔能把你个人丢哈噻。”
:“不是的,我没有胡思乱想……”元梅的声音很轻:“你猜他为什么要带我上山?他要我接替梭温走山,送货上去,再运毒出来……”
说到这里,她再次收紧五指,攥住了但拓的t恤:“拓子哥,第一眼看见猜叔的时候,我就认清了这个现实,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我来达班之前,是2024年。
我的祖国不叫华国,叫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
现在,我们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在我的世界里,不叫勃磨联邦,这里的地图上,只有一个叫缅甸的国家,我们说的莱佩以南那一片叫泰国……
我从2024年,穿越了二十多年,来到这个三边坡,我早就知道勃磨,早就知道达班,我早就知道达班有一个想当毒贩的猜叔,我还知道你会死。
当初送貌巴走的时候,我明明可以不用受伤,可电视剧里,沈星是男主角,一切剧情都是他在其中推动的,我怕没了沈星,就掌握不了事情的后续发展了,所以只能用这个办法让他顺理成章的加入达班。
在来这里之前,我一直觉得你只是一个电视剧里面,别人虚构出来的人物,就像你看神雕侠侣一样,你觉得小龙女是虚构出来的,可突然就有一天,你一觉睡醒,看见身边躺着小龙女,然后她用一把长剑抵着你的脖子,问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拓子哥,我当初就是这么来的。”
:“妹儿,你冒闹嘛……”她这番话,但拓信了一半,他清楚的记得当初元梅是怎么出现的,可元梅这话说得有些过于离谱了,让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勃磨本地人相信这些,也着实有些困难。
元梅知道她拓子哥从来不看小说,更不会知道穿越是什么概念,只认认真真的继续解释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就知道要从我哥身上下手,取得他的好感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能那么快得到猜叔的好感,在达班站稳脚跟吗?
因为我看过这部电视剧,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哥是猜叔亡妻的弟弟,我也知道他是猜叔最放心不下的人,我还知道他是个又傻又天真的好人……同样,我也对猜叔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再通过相处,摸清他的性格。
我还知道达班会遇见什么,我早就知道你会死,所以刚来的那几年,我不敢喜欢你,不敢正视你和貌巴的感情,只是因为我知道,你们两个都会死,我没有能力救你们,就只能让自己不和你们产生太多情感,不至于在你们两个死的时候那么伤心……”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的垂眸轻笑一声,又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重新抬起眼睛直视着但拓道:“后来,我就控制不住了……人……怎么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呢?它不和你讲道理的,它想喜欢谁,就自己去喜欢了,你没法违背它的意愿,就只能顺从。
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牵挂,我只有你。”
:“妹儿……”但拓失神的呢喃一声,却不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的脑袋乱乱的,努力让自己理解元梅说的这些话,并顺着她的思维想下去。
他是个聪明人,以前能被元梅玩弄于鼓掌之中,也只是因为他爱她,他愿意相信她的任何话,因为他不想去怀疑自己心爱的女人,可如今,当元梅不再欺骗,并将之前一直隐瞒着的事情坦白之后,他顿时便感觉那张蒙在眼前的黑布被掀开了,以前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事情,逐渐联系在了一起。
他恍然大悟般的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揽在元梅后背上的手,眉头皱的紧紧的,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用一种……带着些哀求的目光看着对方,像是自说自话般,低声问出了那个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仍有些不愿相信的事情:“妹儿,你到猜叔手头做事,是因为你早就晓嘚猜叔想贩毒噶?”
元梅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下意识侧身回避他的目光,眼泪在回头的一瞬间顺着下巴滴落,重重的砸在但拓手背上,也重重的砸到了他心上。
仅这一个回避,就让但拓想通了所有事情,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她那以往每每都让他自豪不已的聪明通透。他只觉得一阵强烈到让人窒息的心痛,带的他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一把捏住元梅攥在他衣服上的手,瞪大眼睛看着她,哽咽着问道:“所以你个我抢嘞个二把手……所以你拼辽命也要在猜叔面前表现?
妹儿……你……你为拉羊没的个我讲?你……你为拉羊把所有嘞事都个人抗到起?”
虽然早就知道他会因此崩溃,但元梅此刻却仍有些不敢与他对视,只能默默低头垂泪,默默听着他像只受伤的野兽般绝望的哭着嘶吼:“当初我就不应该相信你,我不该让你出克做事,我就应该把你关到屋头!我也不该哈子都听你嘞,我……呜……我就是个憨狗!”
说到这里,但拓已经忍不住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了,元梅却抹掉眼中的泪水,猛地抬起头来,双眼定定的看着对方,语调微冷的坦白道:“拓子哥,你猜对了,但你只猜对了一半。
我早就知道猜叔想贩毒,可是我不喜欢贩毒,我不想当毒贩,我也知道你痛恨毒品……在你告诉我之前,我就知道你爸爸是因为毒品死的,因为我看过那部电视剧,我知道你们所有人的结局,也知道你们所有人的身世。
没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只想活下去,后来在一起了,我就开始骗你,我又争又抢,得到猜叔的信任,让他不管什么事都要跟我商量,让他把我当做他最锋利的刀,让他更早更早的把你当成弃子,让他觉得你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只有我在他心目中足够重要,他才会愿意顾及我的感受……为了笼络住我,他才会同意让你活着离开……否则,他不可能会让你这个有可能会成为他绊脚石的不稳定因素活下去的。”
:“那你为拉羊要陷进来嘛?你为拉羊要骗我?”但拓难过极了,手上有些控制不住力道,几乎要捏断元梅的骨头,见她痛苦的皱眉瞥了一眼手腕,又下意识松了一下,痛苦的歪着头问道:“你为拉羊要留在达班嘛?呜呜……你早早走起算求,为拉羊不个貌巴他们一起克华拐噶?”
元梅就那么失神的盯着他捏在自己胳膊上的大手,异常平静的说道:“已经晚了,我早就走不了了。我这一辈子,从来到达班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成定局了。
当初如果我没留在达班,那早就死在外面了……拓子哥,勃磨多乱,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
所以我选择留在达班,但达班的兄弟们又不是什么正经人,这个,你也知道吧?我不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可我如果只是一个厨师的话,你觉得猜叔会愿意费心费力,托关系求人送我回华国吗?
他不会!
所以我要想好端端的在达班这么个全员恶人的黑帮里活下去,就必须更有用……可等我这把刀越来越趁手了以后,猜叔就更不甘心放手了……所以我很早,很早就知道,我没法活着离开了,我只能更不择手段的往上爬,抢走你手里的一切资源,让他把注意力都放在我一个人身上。
毕竟……我们两个人总不能都被捆在他身边吧?”
但拓明白她说的都是事实,可这也让他更加难过,他后悔自己没能早早想到这些,痛恨自己当初一时心软,天真的上了她的当,更痛恨自己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连她把自己一点一点推进火坑,都无知无觉,只像是一个傻瓜一样,看着她推开自己,独自一步一步的主动走向毁灭。
他颤抖着松开元梅的胳膊,轻轻将她苍白的大手握在掌中,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托起她被泪水泡的冰凉的小脸,目光中带着些许希冀,低声哀求道:“妹儿,我陪你克求猜叔,叫他冒当毒贩可好嘛?他当初……”
:“我知道。”元梅的目光有些冷,一眨不眨的盯着但拓,用近乎无情的语调说道:“拓子哥,你知道你和我比,差在哪里吗?”
见但拓呆呆的挑眉,她轻轻勾起唇角,冷笑一声:“你,感情用事。”
但拓有些无措的眨眨眼,似是不明白他的妹儿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却听元梅用更加无情的语调,毫不留情的说:“猜叔的妻子是因为毒贩死的,如果换成你是猜叔,可能就真的到死都不会沾毒了,可是你低估了一个人的野心。
猜叔要的,不只是勃北毒枭,他要的,是成为新的勃北将军!他甚至还想超越坤砂,把整个勃磨攥在手里。
你不能理解对吧?我能。因为我和他是一类人。我的心,跟他一样狠。我们狠起来连命都可以不要,那天上山接梭温,我过敏住院,就是为了道德绑架达班的兄弟们,让他们抛弃自己的底线,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们走毒,这个计划,还是我提出来的…
我和猜叔是同类,他感受的到,所以他对我有天然的好感,我更容易获得他的信任。
可你就不一样了……
你是他一手带大的,但是项龙国际那次,他就那么眼睁睁任由你被毛攀按在水里,差点淹死,就为了促成陈会长和艾梭的合作,这样一来,他一方面取得陈会长的好感,在陈会长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一方面,能利用艾梭的马帮道,做他想做的事。
猜叔的心,比你想象的狠!他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可他更在乎自己的成败,所以拓子哥,不止是你,就连我,也只是他手里的棋子。
他要的不是你,他要的是我!拓子哥,你知道我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你也知道猜叔有多信任我,对他来说,我的利用价值比你高太多了,让你走,是我用自己和他换来的,这笔买卖很合算,他会同意,但如果你去和他说,你留下,我走,他绝对不会同意!
拓子哥,你没有我聪明,也没有我狠,你对现在的猜叔来说,一文不值!可你对我来说不一样!你是我的全部,如果你出事了,那我根本活不下去!拓子哥,你就是我的执念,你活着,我这条命就能留下,你死了,我就活不下去了。
元果没了,我虽然伤心,但也不至于想要跟他一起去死,可你如果没了,我是真的会死的!
我的命是你的,可你跟我不一样,你的命,既是我的,也是阿妈和貌巴的,你不能把他们无依无靠的丢在华国,从小,你就是家里的精神支柱,如果你死了,他们怎么活?貌巴那个倔脾气,他难道不会冲动的跑回来跟仇人拼命吗?他要是也死了,阿妈一个孤寡老人,你让她怎么办?
还有我,你让我怎么办?
你知道我的,如果你出事,我只会跟貌巴一起去送死,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说着,她反手攥住但拓的衣领,将他扯到自己面前,一字一顿的说:“所以,但拓,你必须走。”
但拓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几下,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不走,我陪你一起留哈。”
元梅眨眨眼,松开了他的衣领,坚定的摇摇头道:“猜叔已经对罗央出手了,我记得在电视里,你就是这个时候死的,你必须走。”
但拓拳头攥的紧紧的,几个深呼吸后,他突然扬手掀翻了身侧的茶几,站起身垂头看着元梅,无力的摊了一下双手,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发现脑中一片混乱,无话可说。
他长叹一口气,站在客厅中央无助的摆动了几下胳膊,最终也只发出了一声悲鸣,转过身冲到屋子另一侧,一脚踹碎了电视柜,背对着元梅,一边哽咽,一边重重的用拳头捶打墙面,力气大到在墙上留下了一个个猩红的印记,他像只受了伤的野兽一般,绝望的嘶吼着:“为拉羊?猜叔为拉羊要贩毒噶?他为拉羊要有哈子狗卵野心?
你个人留到达班,我啷个能走?死就死嘛……我早就讲,我这条命你要,随时都阔以拿走,你为拉羊要赶我走噶……”
他痛苦的样子让元梅心疼极了,她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但拓的腰,将脑袋贴在他的后背上,口中不住的喊着对方的名字,泪水更是迅速浸湿了他后背上的衣服。
即便已经这么难过了,但拓依旧怕自己的动作太大,会弄伤那个娇气的小媳妇儿,他下意识停下动作,想要回身将她搂进怀里,却又不知为何,没有回头看她的勇气,只颓废的垂下流着血的手,低下头,任由眼泪颗颗滴落。
元梅见他安静下来,又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后背,带着些哭腔低声哀求道:“拓子哥,我也不想当毒贩,我不想留在勃磨,我想回家……呜……
就算回不了家,我也想要回到华国去,我不想让你死在这里……拓子哥,你死了,我就活不下去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了,你没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牵挂了,我活不下去的。
拓子哥,我求求你,你回去吧,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呜呜……你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命,如果你出事,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呜……我的心就碎成一块一块的,拼不起来了……我不想那么疼,就只能跟你一起死……你就当是为了我,先回去等我好不好?”
听着她一声声的抽泣,但拓觉得,自己的心也碎成一块一块的了,他颤抖着手,轻轻拍了拍元梅的胳膊,待她松开手臂后,转身面对那个让自己心碎的女人,用还流着血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捧起她再次被泪水浸湿的小脸,同样哽咽着低声哀求道:“妹儿,我不阔能叫你个人留在达班,你叫我陪你留哈嘛,冒赶我走噻。”
元梅摇摇头,认认真真的说:“不,拓子哥,如果你不走的话,我活不了的。
猜叔的心多狠,疑心病有多重,你是知道的。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帮他打下了江山以后,他就会开始忌惮这么有能力的我,到时候,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
拓子哥,这是我和猜叔做的交易,先送你回华国,等我没有利用价值以后,就主动交出手里所有权利和资源,回华国跟你团聚。
他知道我有多爱你,他不担心我会和他撒谎,有你,我就还有弱点攥在他手上,只有你去了华国,他才能放心,否则,就算我活到他掌控勃北,那也要被他处理掉的,我们两个都会死在他手上!
所以你就算为了我,也别让自己出事,好吗?”
闻言,但拓沉默了,他一言不发的盯着元梅,只是眼中那种名为希冀的光消失了。
元梅知道他放弃了抵抗,自己成功了。
她太了解但拓了,当初明知道那次在项龙国际,约猜叔见面的人不是陈会长,而是毛攀,元梅却依然放任他们那样做了,甚至为此选在那天让兰波受伤,为的就是让但拓透过慈悲的表象,看清猜叔冷血薄情的本质,让他明白猜叔有多狠,只有这样,他才能认清他们两个的命都掌握在猜叔手中这个事实。
如果只求他保重自身安全,他是根本听不进去的,只有让他知道,如果他不走的话,那自己也会因此陷入进退两难的危险境地,他才会松动。
用自己的安危pUA拓子哥,这一招,不止猜叔会用,她也会,并且比起猜叔用,这一招,枕边人用起来,效果只会更好。
但拓比任何人都在乎元梅的安危,他把她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如果让他为她去死的话,他绝对不会犹豫,但如果让他看她只身犯险却是想都不要想的,所以元梅只能用一个善意的谎言,让他为了保住她而离开她。
但拓的确妥协了,但他也明确的告诉过元梅,如果她把自己作死了,那他绝对不会独活。
急着送走但拓的元梅自然是无有不应,她用无比真诚的眼神看着对方,一字一顿的认真承诺道:“我答应你。拓子哥,就算你不这么说,但只要我知道你平平安安的活着,就不会甘心去死,我可以为你而死,更愿意为你而活。”
嘴上是这样说的,但元梅自己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的,勃磨本来就乱,现在猜叔准备在这么乱的地方洗牌,那就更险上加险了,死不死的,谁能说得准?她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能安安稳稳的把她拓子哥哄走罢了。
毕竟……信她,还不如相信猜叔是秦始皇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