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则和年世兰在王府里势同水火,连带着也对这个曹琴默没什么好感。
只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曹琴默的态度谦和恭顺,又怀着身孕,柔则也不好发作。
“什么风把妹妹给吹来了?有着身子就别拘着礼了,坐吧。”她别了别耳边的鬓发,淡淡一笑。
平日里都是她对着位分更高的福晋、侧福晋卑躬屈膝,放眼整个王府,也就只有一个曹琴默位分在她之下了。
难得能这么居高临下的对着其他妾室说话,柔则心里顿时觉得受用的很。
“绿菊,你还愣着干什么,上茶。”她睨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心说芳若不在,听泉阁里怎么净剩下些粗笨的丫头。
“是。”绿菊突然被她点到名字,怎敢怠慢,忙不迭上前一步,依言照做。
柔则满意的打量了一眼坐在下首的曹琴默,状似不以为意的开口道:“妹妹尝尝这洞庭山碧螺春,这还是我母家前些日子托人送进来的,否则的话,以格格之位,在王府里哪里喝得到这样好的东西?”
曹琴默不动声色的笑着接话:“格格母家显赫,真叫人羡慕。”
听她这么一说,柔则的心中更加熨贴了,美目一转,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
这曹琴默还算是个有眼色的,比那个假清高的冯格格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可惜的是她背靠年世兰,要是能拉拢她加入自己这边……
柔则暗自思忖了片刻,觉得未必不可行,不过她还是要谨慎一些,再多多观察一下曹琴默的为人。
柔则端起茶盏,杯中的热气氤氲着升起,她慢条斯理的轻抿了一口茶汤。
“还是曹妹妹好福气,自从入了王府,总共也没见过王爷几回,恩宠不多,却有了身孕,真叫我羡慕呢。”
说罢还略带着酸意的瞟了一眼曹琴默的肚子。
曹琴默的脸上仍是毫无破绽的笑容,她听出了柔则话里话外在讥讽自己不受宠,却并不着恼。
“格格深得王爷喜爱,想来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柔则的眼神黯了黯,她之前难产那日,太医就说过了,就算再怎么好好调养身子,几年之内她也没机会诞下子嗣了。
被曹琴默一句话戳中了她的痛处,柔则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来。
她正要发作,然而——
“哎呀!”曹琴默失手打翻了茶盏,还冒着热气的茶汤洒在桌案上,又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
曹琴默的侍女慌忙上前,用帕子替她细细擦拭被溅湿的裙角。
她抬头冲柔则歉然一笑:“这里的茶水太烫,妾身方才一不小心没能拿稳茶盏,还请格格恕罪。”
琥珀色的茶汤鲜亮透澈,在她的袖口、裙边都洇开了一大片水渍,好不狼狈。
柔则按捺下心中的火气,随手将手中的帕子丢给了曹琴默的侍女:“得了,不碍事,拿这个给曹侍妾擦擦吧。”
那侍女喏喏应了,慌忙的接过。
“多谢格格。”曹琴默仿佛没注意到柔则拉下来的脸,笑意盈盈道。
柔则不悦的移开了视线,并未接话。
这时,方才出门寻找狸奴的芳若终于回来了。
她一路匆忙赶回来,不料柔则开口就是斥责:“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找到了吗?”
芳若垂首,有些惶恐道:“格格,奴婢带着两个小太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圈儿,实在没见到那只狸奴在哪……”
柔则冷哼了一声,耸耸肩:“算了吧,一个养不熟的畜生,跑丢了就跑丢了。”
“是…”
曹琴默这时站了起身,对柔则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格格,妾身的衣服沾上了水渍,还要赶回去换,就不打扰您清静了。”
她看了一眼柔则方才扔给她侍女的帕子,笑着说:“多谢格格的帕子,妾身回去后会命人洗净了送回来。”
柔则面露不屑,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一块手帕而已,还送回来干嘛?也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曹琴默恭顺道。
“嗯。”柔则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重新拾起桌上那本诗卷翻看起来。
第二天夜里。
“格格,格格!王爷和福晋传你去踏雪阁一趟。”
踏雪阁,原先是苗侍妾的住处,后来她被废为庶人后,便一直空置着,直到再后来曹琴默搬了进去。
柔则正欲就寝,迷迷糊糊的被芳若给喊醒了。
“什么事?”她此刻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上芳若焦急的视线时,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不安。
“奴婢也不清楚,福晋身边的剪秋什么也没说,只是叫您现在立刻动身,赶往踏雪阁。”
柔则不明所以,这么晚了,煞有其事的喊她去曹琴默的住处做什么?
没办法,福晋的命令不能违抗,她还穿着寝衣,有些烦躁的起身,重新简单的梳妆了一下,快步向踏雪阁走去。
柔则赶到时,曹琴默面色苍白的卧在榻上。
宜修正关切的询问着她的情况,而胤禛则端坐在主位上,面色阴沉。
柔则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中没来由的升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奇怪,曹琴默这胎她又没有动手,怎么一个个像乌眼鸡似的盯着她,好像她是什么罪魁祸首似的。
至于曹琴默这个样子……是动了胎气?还是小产了?
柔则自问这次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底气足的很,想到曹琴默可能小产了,她的心里第一反应是感到一种快慰。
然而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她压下心中的疑惑,施施然对着宜修和胤禛福了福身:“见过王爷、福晋。”
然后又转向卧在榻上的曹琴默,面带焦急与关切的问道:“曹妹妹这是怎么了?是身子有哪里不适么?”
谁知曹琴默听她这么一说,直接拿帕子捂住了嘴,低声啜泣起来。
她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让柔则当场愣在了原地:“柔则格格,您与妾身素来无冤无仇,不知为何,竟连妾身腹中王爷的骨肉,您都不肯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