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则紧咬着嘴唇,低下头去不敢在辩驳。
她看得出来,德妃是动了真怒了。
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舌的下人,不过是暂时借了他们一点补贴拿去应急,便要传出去闹到德妃耳朵里。要是让她知道了,定要狠狠惩戒一番这些不安分的奴才!
德妃也真是不识好歹,自己一番好心,换来的竟是她的责怪。
柔则强忍住心中的委屈,她知道,不管怎么样,如今德妃这般疾言厉色,自己再不软下身份先认个错,只怕好容易到手的协理王府之权,就要飞了。
“娘娘息怒,妾身知错,都是妾身考虑的不够周全,您切莫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柔则开口道,一副柔弱无辜小白花的样子。
不料一直一语不发的胤禛此刻突然出声:“本王原本下令让齐月宾和你一起从旁协助打理府中事宜,你却一直有意要架空她,不让她接触府中账务。”
胤禛目光晦暗不明,“你若是办得好也就罢了,如今闹得王府下人怨声载道,传出去真是给本王丢人现眼!”
不等柔则出言分辩,胤禛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本想让你早日接触一下府中事,没想到,你便这么辜负本王的期望,从今往后,宜修临盆之前,一应事务交由齐月宾打理就是了。”
柔则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她辛辛苦苦得来的权力,一朝就这样拱手让人了?
“下去吧。”德妃神色淡漠地下了逐客令。
王府中,宜修的揽月阁里。
“姐姐早就料到了会出今日的事?”齐月宾坐在宜修下首,悠闲地往嘴里塞了一颗蜜枣,看起来心情很好。
“八九不离十吧。”宜修勾了勾嘴角。
“王爷和德妃娘娘向来注重节俭,又对下人宽和,柔则格格此举,必然是吃力不讨好的。”她微微一笑,补充道。
齐月宾有些犹疑地问她:“只是有一事妹妹不解,王爷早听说了柔则格格克扣下人腊八粥和炭火的事,为什么不一早制止呢…?”
宜修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什么。
齐月宾与她交好,此人心地不坏,嘴上也严,有的事,倒是不怕开诚公布地和她谈论。
宜修轻叹了口气,幽幽道:“咱们王爷心高气傲的很,最讨厌旁人胁迫他。为着柔则格格入府一事,多罗格格那边已经不止一次向他施压了。”
齐月宾不解:“其实以柔则格格的资质,得宠也是早晚的事,多罗格格何必如此急功近利?”
宜修冷哼一声,“自然是看不惯我爬到她头上了。权力、地位,所有能彰显自己高人一等的东西,这母女二人都急不可耐的想抓在手中。”
齐月宾眼里浮现出一丝了然的神色,“可惜依着咱们王爷的性子。她们越是急切,越会适得其反。”
宜修点头:“不错。所以王爷心里并不想给多罗格格的女儿什么实权,只是碍于面子,需要一个合乎情理的正当理由罢了。”
她意态闲闲的剥着一颗蜜糖桔,将晶莹剔透的橘瓣塞进嘴里,一瞬间清甜的果香四溢。
“我这姐姐,在办砸事情上,还真是从来都不会让王爷失望呢。”宜修语气嘲讽,忍不住嗤笑道。
傍晚时分,胤禛来到揽月阁陪宜修用晚膳。
“快起来,说了多少次了,别拘着礼了。”胤禛见宜修作势要起身行礼,忙摆了摆手出声阻拦。
宜修扶着剪秋的手重新落座。
如今她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子,她本就身形清瘦,愈发衬得小腹隆起明显。
胤禛面带笑意:“本王已经禀了父皇和额娘,为你准备了太医院得力的太医,生产之日一定要力保母子平安。”
“多谢四爷惦念。”宜修浮起一丝虚弱的笑来。
“对了,本王打算等孩子满月后,满月礼和嫡福晋的晋封一同操办。”胤禛道。
“是,但凭四爷做主。”宜修脸上丝毫不显得意之色,只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这令胤禛十分满意。两厢对比,柔则得了打理王府内务权力的那天,面上的洋洋得意,他至今还记得呢,心中不由得愈发对柔则不满。
“太医说你最近怎么样?”胤禛看向宜修,关切道。
“并无大碍,之前臣妾的腹痛发寒症状,也在江太医的调养下好了。”宜修答。
“那就好。”胤禛抚了抚她的肚子,这是他王府里即将出世的第一个孩子,目光里满是期待和喜悦。
宜修沉默着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想起上一世,自己的弘晖是怎么被他和纯元皇后不闻不问,没有太医医治,最后死在那个大雨天的。
那时的胤禛,自顾着沉浸在柔则有孕的喜悦里,哪里还记得她的弘晖?
想到这里,她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恨意来。
可是面上却还是要装作温良端淑的模样。逢场作戏而已,她从前当皇后时,最擅长不过了。
面前的人已经初具帝王的威仪,宜修知道,不出三年,朝堂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那时的胤禛,从九子夺嫡的腥风血雨中层层杀出,最终会坐上天子的位置。
她要借着面前之人的便利,一步步登上那个全天下女人最尊贵的宝座,而她腹中的尚未出世的孩子,将会是毫无争议的太子。
一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就会和上一世的宿敌们见面:年世兰、甄嬛、甚至还有敬嫔,而这一次,柔则也会卷入她们尔虞我诈的争斗中,宜修不由得隐隐有些期待。
她很好奇,自己这个表面柔弱如白莲花般的好姐姐,在后宫的蹉跎中夹缝求生时,会带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宜修的手轻轻抚上了小腹,这一次,就让她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