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周信长叹一口气,旁边的副将周旋开口道“今日之事,将军也不必放在心上。将军有高太尉的门路,又何必太在乎童枢密……”
“有些事情,你不懂!”周信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郓城县附近一马平川,站在孝子山山头,官军大寨一览无余。
灯火,通明。
只是,仔细看去,却有些不对劲。
这么远的距离,营中的灯火,看起来不应该那么明亮才对。
周信皱了皱眉头,仔细聆听,仿佛还听到隐隐约约的喊杀声。
“周旋,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他不安地朝周旋看去。
周旋皱了皱眉头,又摇了摇头。
突然,周信惊骇地发现,远处的灯火,连成了一片。
那,不是灯火。
是着火了。
官军大寨起火了。
喊杀声,呼叫声,更加清晰。
“不好,梁山人马劫寨了!”周信大惊。
周旋也发现了不对劲。
不过,他并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嗤之以鼻道“这些水洼草寇,真是不自量力。童枢密十数万大军,这几日又添了欧阳都监的万余水军,他们居然也敢来劫寨。简直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不过,周信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的脸色一凛“不好,欧阳寿通怕是反了!”
官军大寨,四面火起。
唯独水军大寨的方向无恙。
喊杀声也越来越大。
哪怕这里距离大寨数十里距离,此刻他们依旧听得十分清晰。
火势,越烧越旺,
不到半炷香时间,已然映红了半边天。
周旋,也反应了过来。
若是真如都监所料,欧阳寿通跟梁山有勾结的话……
“将军,咱们赶紧去救援吧!”周旋大声焦急道。
周信摇了摇头,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良久,他才开口道“传令全军,以孝子山山隘为中心布阵。若有败军退回来,让他们从大军两侧撤退。若有冲阵者,格杀勿论!”
周旋心中,已经明了。
童贯大军的败局,怕是已定。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周信为何不出兵救援。
跟随周信这几年,他知道周信绝不会因为童贯给了他小鞋穿,便见死不救。
周旋愣了愣,嘴唇蠕动了几下。
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转身朝山下走去。
不过他刚转身,却又被周信叫住了“你派个可靠之人,跑一趟济州府,请张相公早做准备,派人接应。”
“将军,张相公今日方才受了童枢密三十军杖,此刻怕是都下不了床,又如何会领兵来救?”周旋一愣。
“你派人去传消息便是!”周信摆了摆手“张相公,绝对不是公私不分之人。”
正如周信所料,此刻官军已经大败。
就在童贯正憧憬着,提着杨哲脑袋,得胜班师回朝的时候,突然四面八方马蹄声和喊杀声大作。
黑夜之中,不知道多少人马,已经杀进了营寨。
在他惊骇之际,飞虎大将毕胜急匆匆奔了起来“枢密使大人,梁山人马来劫寨了!”
“这些小贼,找死!”童贯大怒“毕将军,赶紧令众将挡住贼人!”
毕胜焦急道“欧阳通寿反了!放了梁山全伙入营。末将现在护着您杀条血路出去,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听到毕胜的话,童贯犹如晴天霹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毕胜将他扶起,引着亲卫军,护他逃命。
童贯来到帐外,这才发现,整个官军大寨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事发突然,一时间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乱成一团。
童贯心知大势已去,顿时心如死灰,任由毕胜护着他,一路朝济州府奔逃。
四周箭矢如蝗,喊杀连天。
黑夜中,到处都是梁山人马。
毕胜护着童贯,杀出一条血路,身边却只剩得不到千人。
正好遇到了吴秉彝和段鹏举,领着数千残兵,也冲了出来。
当下几人并作一处,护着童贯朝西北逃窜。
此刻,斜刺里窜出一彪人马,足有五六千人。
毕胜正自叫苦之处,却听对方有人高喊道“我乃洳州都监马万里,不知道枢密大人可有在?”
众人闻言大喜,慌忙拱卫着童贯出来相见。
见到马万里军容齐整,心中终于安定了几分。
原来,马万里领了本部人马,入夜时分方才赶到会合。
正在准备安营扎寨之时,却见官军阵中,各营寨突然四处火起。
营中有人高喊“梁山好汉全伙在此,投降不杀!”
只是刹那间,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四面八方都有人马冲杀过来。
官军几乎没有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便开始溃败了!
见事不可为,想到童贯极有可能会往济州府方向撤退,马万里决定不与梁山人马纠缠,点齐本部人马,前来保护。
“童贯老贼休走!”就在此刻,一声暴喝响起。
身后一彪人马杀到。
在火光的照耀下,童贯已经认出了那张脸。
正是曾经的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
虽然,童贯一直看不起林冲,可是他却知道林冲本事。
手中一杆蛇矛,神出鬼没,武艺十分了得。
此刻林冲满身血迹,目露狠色,正直勾勾地朝他这边看来。
童贯顿觉亡魂大冒,环顾左右道“何人可拦住此贼?”
“毕胜将军,您护送童枢密先走,末将带人断后!”马万里紧握手中钢枪道。
“某家愿意助马都监一臂之力。”段鹏举亦开口道。
“两位将军保重,本官便在济州城内,静待两位归来。”童贯一脸凝重“他日在朝堂中,必为两位将军请功!”
话毕,毕胜和吴秉彝护着童贯继续奔逃。
马万里和段鹏举,领着本部人马来挡林冲。
马万里冲出阵前,专找林冲搦战。
两军对垒,话不多说。
一柄钢枪,一杆蛇矛,瞬间斗在一处。
不过数个回合,马万里便有些力怯。
段鹏举唯恐他有失,慌忙催军掩杀上去。
就在他冲到阵前要助马万里的时候,冷不丁旁边又冲出一彪梁山人马。
清一色的步军。
为首一条大汉,赤裸着上身,举着两柄板斧,就如砍瓜切菜一般,掀翻挡路的官军,朝他冲了过来。
黑大汉一边砍人,嘴里一边吼道“那当官的是我的,谁也别跟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