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羽不知道今天是她待在实验室的第几天,长时间昏暗的环境,使她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整个人也被这环境所侵扰,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
那双透亮的眼睛,仿若玻璃一般,没有任何光泽。
胃里什么都没有,饿的难受,但她知道,自己不会死。
会有专门的人员在门口看着她,让她的身体处于正常的数值之内,就算生病了也会很快的被人治好。
徵羽不明白,多托雷这么做的用意,当然,她也不愿意去想。
那个充满阳光、希望的世界,似乎只存在于在她的记忆中,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都会令她恍惚许久。
她就像是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所衍生出的物种一样,原本泰然自若的情绪开始变得暴躁,仿若心中无法发泄的烈火。
她觉得,自己要被同化了。
“小羽。”
熟悉的声音自脑袋上方传来,徵羽寻声望去,看见的,也仅仅是一个微型摄像头。
“你是谁?”冷声问道。
那端沉默了一瞬,接着又道:“你的哥哥还活着。”
仿若落入平静湖面的一滴水,在徵羽的心头荡起了阵阵涟漪。
“你想不想见他?”
徵羽张了张嘴,随后低下头来,有了哭腔:“你们到底想怎样?”
“多托雷受皮耶罗的命令前往稻妻,至少几天之内,都不会回到至冬。小羽,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和瑞恩逃离这里。”
“我凭什么相信你?”
徵羽到现在还记得,0906将她交给多托雷的场景。
她那么相信他……
到头来,一切都是谎言,都是操纵人性的实验。
徵羽似是听见了那端的苦笑。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又故作轻松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么就在这里待一辈子吧。反正现在的你什么都没有,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赌一把?”
唇角抿成一条细线,徵羽开始思考消化刚刚的谈话内容,漂亮的眼睛转了又转,道:“你怎么知道哥哥还活着?”
“我看见了。”
徵羽盯着头顶上的微型摄像头:“你现在是在总监控室里吗?”
“对,我潜入了那里。所以小羽,如果你想救出瑞恩,如果你想逃离多托雷,那么就请先保存体力。多托雷不在,现在的实验楼里没有多少人,只要到时候听我指挥,你们肯定能成功。”
徵羽点了点头,随后抓住他话语里的漏洞:“你们?意思是,你还要继续待在这里?那多托雷早晚会回来,你这不是等死呢吗?”
那端却说:“你误会了小羽,你们逃走后,我自然会离开,只不过,我有我的办法。”
还未等徵羽再问些什么,房门便被人大力地拍响。
“里面的,说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徵羽立马闭上了嘴巴,她站起身来,却在下一刻摔倒在地。
营养液只能维持她基本的生理特征,一旦站起身来,便会感到浑身无力,不仅胃里饿的难受,脑袋更是发昏发胀。
眼睛的余光往旁边一扫,她看到了那些学者放在门边的盘子。
里面的食物不管她吃没吃,下一顿总会换成别的。
说来也奇怪,这个地方虽然又脏又乱,甚至上一个人的血迹还没擦干净,但食物却是干净的很,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
她抓了一个水煮蛋,然后开始剥皮往嘴里塞。
以往她最爱吃溏心蛋了,家里的仆人每次煮蛋的时候,不仅要注意火候,还要注意时间,熟一丁点儿她都不会去吃。
可这里的水煮蛋却是全熟的,这是她第一次吃全熟的鸡蛋,有好几次想干呕,却都被她忍了回去。
补充能量的话,一个鸡蛋还不够,她又抓起了旁边的硬面包,大口大口地咬着。
粗粮食品没有经过特殊工艺的打磨,吃惯了细糠的徵羽,就连咽下都很费劲,仿若利刃在嗓子里摩擦。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头顶,这是她第一次,为了想要活下去而吃东西,以往的贵族礼仪在此刻尽数化灭。
唯有眼中晶莹的泪光,闪烁着名为“生”的希望。
……
此时的稻妻还未颁布锁国令,以及眼狩令。
可那天空仍旧乌云密布,有雷电划过,将半个天空闪的透亮。
昏暗的氛围,使得多托雷觉得,这里倒更像是一个大型实验室。
他忽然想起了还在实验室里的金发少女,女孩安静乖巧的睡颜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也不知她今天过得怎样。
过于压抑的氛围会摧毁人残留的理智。
如果想要彻底的驯服一个人,首先需要的,是让她感到恐惧,绝望。
让她深知自己的渺小,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
让黑暗一点一点的将她吞噬殆尽。
那么这时,尊严便是她唯一的筹码。
戴着面具的青年蹲下身来,在他面前的,是一株盛开的小小花朵。
洁白的花瓣随风轻颤,仿若跳舞一般,在这片荒芜的土地展现它生命的独特。
指尖在拇指的指肚上轻轻一按,暗红色的血液顺着手指流淌,滴落,瞬间让这朵白色的小花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阴暗的颜色顺着花瓣的弧度,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然后渐渐隐入花蕊。
使得整朵花都变得诡异起来。
“你是什么人?”
多托雷抬起头来,面前的人手拿刀具,五大三粗的模样,身后还跟着不少类似的人。
那些人全部围了过来,并对他这个陌生人感到好奇,都在上下打量着。
多托雷深知自己所在的地方名为踏鞴砂,这里是刀匠们的聚集地,那么简而言之,此刻在他面前的这些人,全部都是刀匠。
踏鞴砂这个地方地大人少,以往有不少制作邪眼的原材料都是由这里供给,那么,如果将这样的材料,用作刀具的加工,会变得怎样呢?
阴暗的想法在他的心里渐渐萌发,面上却是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
他甚至将双手抬到面前,随意摊开,表露出自己并没恶意。
“我是来自枫丹的机械师。”
他向着众人这么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