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掏出一张折扇,慢悠悠地摇着:“这些供应商,你想从哪家开始下手?”
“不急。”沈清欢站起身,走到窗前,“先让我们派些人去探探路。”
她拍了拍手,王掌柜从后院走进来。他是沈清欢前些日子新收的一名管事,四十岁上下,身材干瘦,鼻梁上架着一副铜丝眼镜。
“王掌柜,你去把周三给我叫来。”
王掌柜点头离开,不一会儿就领着一个身穿灰布短衫的小伙子走了进来。
这小伙子二十出头,脸上有块疤,走路驼着背,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周三,最近街上那些供应商的情况,你都摸清楚了吗?”
沈清欢问道。
周三抓了抓头发,露出一个憨笑:“掌柜的放心,我都打听清楚了。
城南那边的刘屠户,前两天刚被人讹了一大笔钱,现在手头紧得很。”
“哦?讹钱?”沈清欢拿起茶杯。
“是啊。”周三凑近一步,“有人故意在他家买了肉,回去就说吃坏了肚子。
那刘屠户不想惹事,只能赔了钱。”
“陈世安的手笔。”林修冷笑,“他这是想逼刘屠户就范。”
周三继续说道:“还有卖鱼的老孙头,他家的船前几天进水了,修船花了不少钱。
他儿子又赌钱输了一大笔,现在正愁得吃不下饭呢。”
“那个李记蔬菜铺子呢?”
“李掌柜的小女儿得了重病,正到处借钱。”周三掰着手指头数,“他们家的菜地又遭了虫害,今年的收成不太好。”
沈清欢点点头:“城西的那个米行呢?”
“米行的情况最惨。”周三叹了口气,“他们前几天运米的时候翻了船,损失了大半。
现在欠着一屁股债,被债主天天上门催债。”
“做得不错。”沈清欢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周三,“继续盯着,有什么新情况立刻告诉我。”
周三接住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掌柜的放心,我一定把每家每户的情况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等周三离开后,林修放下折扇:“你打算从哪家开始?”
“当然是从最重要的几家开始。”沈清欢站起身,在屋里踱步,“刘屠户的肉铺,老孙头的鱼行,还有城西的米行,这三家是最关键的。
只要拿下他们,其他小供应商不足为虑。”
正说着,杜掌柜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沈掌柜,出事了!”
“何事这么慌张?”
“我刚才看到陈世安在典当铺典当家当。”杜掌柜抹了把汗,“他连祖传的玉佩都当了。”
林修嗤笑一声:“这是山穷水尽了。”
“不止如此。”杜掌柜压低声音,“我听说他背后的靠山,那个吏部的韩大人,已经开始抽身了。”
沈清欢眼睛一亮:“韩大人什么时候去的典当铺?”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派了个管家去,说是不再借钱给陈世安了。”
“时机到了。”沈清欢拍了拍手,“王掌柜,你去把账房叫来。”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矮胖,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进来。
这是醉仙楼的账房先生钱有德,在账房这一行干了三十多年,算盘打得飞快。
“钱先生,准备一下,我们要收购几家店铺。”
钱有德推了推老花镜:“需要准备多少银子?”
“先准备五千两。”沈清欢说道,“等会我让人去请刘屠户来谈谈。”
“要我陪你去吗?”林修问道。
“不用。”沈清欢摆摆手,“这点小事,我自己就能搞定。
王掌柜,你去把刘屠户请来。就说我们要谈一笔大生意。”
不一会儿,王掌柜领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走进店里。
这人四十来岁,横着一张国字脸,胳膊上青筋暴起,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杀猪剔骨的老手。
“刘屠户,请坐。”沈清欢指着对面的椅子。
刘屠户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坐下:“不知道沈掌柜找我来有什么事?”
“听说你最近手头紧?”沈清欢给他倒了杯茶。
刘屠户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那群王八蛋故意讹我,害得我赔了一百多两银子。”
“我这里有个买卖,不知道刘屠户感不感兴趣?”
“什么买卖?”
“我想收购你的肉铺。”沈清欢直截了当地说,“一口价,八百两。”
“八百两?”刘屠户一下子站了起来,“沈掌柜,我这铺子值两千两!”
“两千两?”沈清欢笑了笑,“刘屠户,你觉得现在还有人会给你这个价钱吗?”
刘屠户脸色一变:“这...”
“你欠着高利贷,每天都有人来催债。”沈清欢慢悠悠地说,“上个月你家婆娘的首饰都当了,这个月连锅都快揭不开了。”
“沈掌柜...”刘屠户额头冒汗,“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你儿子欠了赌坊五十两银子。”沈清欢喝了口茶,“赌坊的人说了,再给三天时间。”
刘屠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沈掌柜,您就别说了。”
“八百两,现银。”沈清欢说道,“你要是同意,现在就可以签契约。”
刘屠户擦了擦额头的汗:“沈掌柜,您看能不能加点?”
“不能。”沈清欢摇头,“八百两,一文不加。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找别家。反正城南又不是只有你一家肉铺。”
“这...”刘屠户搓着手,“您让我想想。”
“现在就做决定。”沈清欢说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刘屠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行,我卖了。”
“钱先生。”沈清欢招呼一声。钱有德马上拿出契约和印泥。
等契约签好,沈清欢让钱有德取了八百两银子给刘屠户。
刘屠户接过银子,苦笑着离开了。
“下一个。”沈清欢对王掌柜说,“去把老孙头请来。”
不多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走了进来。这人身上还带着一股鱼腥味,脸晒得黝黑,手上全是老茧。
“沈掌柜。”老孙头弯着腰,“听说您找我?”
“听说孙掌柜的船坏了?”
“是啊。”老孙头叹气,“修船花了二百多两,把我这些年的积蓄都掏空了。”
“我出一千两,买你的鱼行。”
老孙头瞪大眼睛:“一千两?这也太少了!我这鱼行可是祖传的...”
“你儿子欠了赌债,你女婿跑了,留下一屁股外债。”
沈清欢打断他,“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
老孙头沉默了。
“一千两,你要是不卖,我就去找别人。”沈清欢说道,“反正京城的鱼贩子多得是。”
“可是...”
“你要是不卖,等债主找上门来,你连一千两都拿不到。”
老孙头垂下头:“那...好吧。”
契约很快签好,钱也付清。老孙头拿着银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最后一个。”沈清欢说道,“去把米行的周掌柜叫来。”
等了大约一刻钟,王掌柜领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进来。
这人穿着一身灰布长衫,满脸愁容。
“周掌柜。”沈清欢笑道,“听说你最近遇到点麻烦?”
周掌柜抹了把脸:“是啊,那条船上装了三千石米,全翻在河里了。”
“我给你两千两,买你的米行。”
“两千两?”周掌柜一拍桌子,“沈掌柜,您这是趁火打劫啊!”
“趁火打劫?”沈清欢冷笑,“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连两千两都拿不到。”
“这...”
“你欠着十几家米商的钱,光利息就要一百多两。”
沈清欢说道,“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
周掌柜垂下头:“可是这米行是我爷爷留下来的...”
“两千两,你爱卖不卖。”沈清欢说道,“要是不卖,等那些米商找上门来,你连祖坟都要卖了。”
周掌柜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等周掌柜离开后,林修摇着扇子:“你这手段,可真够狠的。”
“做生意哪有不狠的?”沈清欢笑道,“这些供应商要是不是陈世安压榨得太狠,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收购了。”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等着瞧吧。”沈清欢端起茶杯,“没了这些供应商,我看陈世安拿什么东西来跟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