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越将钱仔细地揣进内兜,随后发动了吉普车,朝着王全住处驶去。
冷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像细小的针扎在脸上,让他更加清醒。
大杂院还是老样子,拥挤、杂乱,狭窄的巷子里弥漫着各种生活气息,有饭菜香,也有煤烟味。
秋雨冲刷过的地面坑坑洼洼,积满了污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王全正弯着腰,费力地劈着柴火。
封了补丁的棉袄裹在他高高的身体上,显得有些拘谨和短小。
他额头上渗着汗珠,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王全!”严越停下车,喊了一声。
王全闻声抬头,黝黑的脸庞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营长!”他放下斧头,利落地敬了个军礼。
严越笑着回了个礼:“怎么弄这么多柴火?”
“下班没事儿,去郊区捡的,拉回来的。”
王全憨厚地笑着,随后他把柴火整齐地堆放在屋檐下,那里还堆着的一小堆煤球。
严越瞬间明白了。
王全是舍不得花钱买煤,才去捡柴火烧。
注意到严越的目光,王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也不是没钱,就是孩子该上学了,家里的爹娘岁数都大了,我不能只顾着自己。”
他将严越请进屋里。
王全将严越迎进屋内。
屋里很小,一张桌子几乎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剩下的地方只够放下一张床和一个简陋的炉灶。
王全的媳妇正在收拾饭桌,看到严越进来,连忙局促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她不会说话,只能用眼神表达着善意。
随后,她手脚麻利地拿起一个缺了口的瓷碗,倒了热水递给严越。
严越接过水,在王全的招呼下坐到桌边。
王全的儿子大约三四岁,虎头虎脑的,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严越。
虽然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衣服,但小脸被母亲擦得干干净净的。
他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大伯。”
严越的心猛地一颤,这声“大伯”让他瞬间想到了宝珠。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掏出两颗水果糖。
这是他原本打算给宝珠的,只是走的时候忘记了。
他把糖递给孩子,孩子高兴地咧开嘴,露出两颗小小的门牙,抓着糖果傻笑起来。
王全看着儿子,粗糙的大手温柔地揉了揉孩子的脑袋。
“营长,吃饭吧。”王全招呼道。
桌上的饭菜很简单,一碟咸菜,一碗稀得几乎能照出人影的粥,还有一盘窝窝头,颜色发黑,一看就是掺了不少粗粮。
严越看着这简陋甚至算得上粗糙的饭菜,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替王全叹了口气。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窝窝头,慢慢地吃了起来。
粥很稀,几乎没什么味道,咸菜也咸得发苦,但他还是一口一口地吃着,吃得很认真。
吃到一半,严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推到王全面前。
“这是……”王全疑惑地看着他。
“郑锦让我给你的。”严越语气平静。
王全迟疑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沓崭新的大团结!
他猛地站起身,要把钱退回去:“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严越只是喝了口粥,淡淡地说:“她给你的,你就拿着。给多少就是多少,既然给了,就说明是值得的。”
王全愣住了,看看严越,又看看妻子和孩子,再想想自己家里的情况和老家的父母兄弟。
最终,他颤抖着手接过了钱,紧紧地攥在手里,像是握住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的眼里充满了感激,也充满了决心,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严越和郑锦的恩情。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只是更加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要把这份感激深深地刻在心里。
王全媳妇儿接过钱,愣住了。
厚厚一沓子,沉甸甸的,一摸就知道很多,可她和丈夫不过是去干了三天活,就这么多钱吗?
她什么时候拿过这么多钱啊?
那一刻,她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捏着,像拿着烫手的山芋。
她不会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无声地询问着丈夫。
“收起来吧。”王全看着媳妇儿,语气里满是笑意。
王全媳妇儿这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把钱收进柜子里,那柜子老旧,锁也锈迹斑斑,但她还是仔仔细细地锁上了,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严越看着这一切,眉头微微皱起。
大杂院鱼龙混杂,这样藏钱太不安全了。
“王全,这钱一定要收好了,大杂院儿太乱了。”
王全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严越的担忧。
他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用红纸包着的酒瓶,那是他准备过年带回老家喝的,特意留着没舍得开封。
“营长,喝点儿暖暖身子。”
严越本想拒绝,但看着王全诚挚的眼神,最终还是接过了酒杯。
他还要开车,只浅浅地抿了一口,辛辣的白酒顺着喉咙滑下,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放下酒杯,严越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王全,军队里出了潜伏者……”
王全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他认真地听着严越的每一句话。
“现在有线索,一个姓范的老太太,她和潜伏者的头目直接联系,但这个人现在藏起来了,我们需要找到她。”
严越顿了顿,继续说道:“国安的人都是熟面孔,我担心潜伏者已经认识了,所以需要你这样一个生面孔去找到范老太。”
王全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答应:“营长,您放心,我一定尽力找到她!”
他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
那一刻,他不仅仅是为了报答严越和郑锦的恩情,更是为了国家,为了心中的正义。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任务,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严越拍了拍王全的肩膀,语气沉重:“执行任务时,你千万要小心,注意安全。”
他顿了顿,眼神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还有,别一根筋,生命最重要,你现在有孩子有老婆。”
严越的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营长,您放心,我省得。”王全连忙应道,语气坚定而有力。
严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王全家。
出了大杂院,严越抬头望了望夜空,繁星点点,却丝毫没有驱散他心中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