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雁宁休养了七日,闭门不见客。
只有陈卓璟日日过来,看着她喝药,和她一块用膳。
秋芝笑着望着铜镜中崔雁宁红润的脸庞,“娘娘今日气色看着好多了。”
“还好吧、”
“就是胃口好了。”
崔雁宁抬手摸摸扁平的肚子,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她也要振作起来,多点精气神儿,多吃一点儿。
秋芝道,“娘娘,这几日,有很多六司做事的女官私下来和咱们宫里的太监宫女打听您到底准备先察哪个司了。”
“是吗?”崔雁宁轻挑起唇,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切尽如她所料。
“娘娘,您准备要先察哪个司啊?”
“你猜、”崔雁宁看向面露疑难的秋芝,嘿嘿一声,笑得甜美。
“哎呦娘娘~您就别拿我逗闷子了。”
崔雁宁一身丁香色金绣织花襦裙,起身,两个婢女拿着金缎凤鸾褙子,伺候着崔雁宁穿好。
陈卓璟下朝过来。
早膳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膳食,陈卓璟坐着,垂眼,提起话茬,“南覃传来国书,要下嫁公主,和朕讨价还价。”
言语之间,不难听出陈卓璟的不悦。
崔雁宁淡着语气道,“想来南覃的公主,定是个标致人。”
陈卓璟跟着冷了脸,“一个裴氏,就将后宫搅得乌烟瘴气,南覃的人,还是不进后宫为好。”
崔雁宁没再言语。
小允继吃了大半碗蛋羹,乳母将小允继抱起,作礼,预备离开。
崔雁宁出声道,“一会儿本宫带允继出去,给允继穿厚些。”
“是、娘娘。”
陈卓璟没过问崔雁宁要去哪。
只是在用完膳食后,去存放崔雁宁衣服的柜子里,挑了件月白色兰花纹披风。
“宁儿~”
崔雁宁闻声回头。
陈卓璟将手里的披风一抖,骨节分明的手划过女人细嫩的后脖颈,一绕,一转,披风贴着女人没有一丝赘肉的肩颈,男人宽大的指节,笨拙地系好绸带。
“别着凉了。”
低沉而浑厚的声音绕着崔雁宁的耳道作响。
崔雁宁应了一声,“嗯、”
怀着颗砰砰作响的心脏,蹲下身子作礼,“臣妾告退。”
望着崔雁宁离去的背影,陈卓璟不自觉地挑起唇角笑。
司宝司,崔雁宁的到来,让司宝司上下惶恐不安。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
崔连雅跪到崔雁宁面前,将茶杯举过头顶,奉茶。
崔雁宁扬起唇角,眼尾露出几分凌厉,“你一个七品典宝,跪着给本宫奉茶,本宫怕是,承受不起啊!”
崔连雅一愣,不知所措。
秋芝尖声道,“皇后娘娘让你起来回话!”
“是、”崔连雅麻利地起身。
李蕊撑起胆子问,“下官斗胆,敢问皇后娘娘,凤体可是已然无恙了?”
崔雁宁冷声一句,“无碍、”
李蕊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王二宝、”
“是、”
“皇后娘娘有旨、”
众人跪下。
“司宝司,集玄蔺珍宝于一堂,应存廉洁之风,即日起,司宝司账本收于承乾宫,以做清查。”
“微臣领旨、”
崔雁宁走后,司宝司彻底乱了。
崔连雅最慌,拉扯住李蕊的手,“怎么办?她这架势,怕是不会放过我了!听闻皇后娘娘素来喜欢字画,我们现在向外求购…也来不及啊!”
李蕊嗔一句,“你先别乱!”
“这样,你按我说的做。”
陈卓璟批完折子,也到了午膳的时候了,崔雁宁抱着小允继看白狐。
这白狐,还是陈允继周岁礼时,楚王陈卓霄送的。
崔雁宁特意让王二宝找个懂驯养的小太监来养,将小白狐养的,肚子胖得溜圆。
崔雁宁教陈允继说,“白、狐”
陈允继跟着学音,“白、狐”
崔雁宁笑着夸赞,“对!皇儿真聪明。”
陈卓璟立在不远处,皱起眼皮,明显不快。
用过晚膳,崔雁宁怀抱着小允继,握着小允继的指腹,一点一点摩挲竹简上的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崔雁宁一字一顿,教小孩子发音。
这十六个字重复了足足有一个月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对!皇儿真聪明!”
崔雁宁拿温热的肌肤蹭蹭小孩子光滑冒着毛发的额头。
王二宝进来通传,“娘娘,司宝司的崔大人来了。”
“让她进来。”
“是、”
崔连雅小步上前,跪下,“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崔雁宁应了一声,“嗯、”
崔连雅低着笑脸道,“微臣是来送司宝司的账本,请娘娘过目。”
崔雁宁淡淡一句,“放着吧!”
“皇后娘娘,微臣还有几句话要说。”
崔连雅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足以说明所有。
“带允继下去吧。”
“是,娘娘。”
殿内,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婢女上前几步,蹲下身子,崔雁宁将盖着的红布揭开。
是一对鎏金鸳鸯,嘴里各衔着一颗方形的红宝石。
崔雁宁轻挑起眉眼,问,“什么意思?”
“这是微臣,孝敬皇后娘娘的。”
“这是前朝肃慎皇贵妃过寿时的寿礼,微臣也是偶然从司宝司的宝库里发现的,并未登记在册。”
崔雁宁扬起抹深不见底的笑容,“贿赂本宫?”
崔连雅匆忙跪下叩拜,“皇后娘娘恕罪,微臣那日,一时失言,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怪罪。这鸳鸯,只是微臣的一片心意,微臣并没有贿赂皇后娘娘的意思。”
“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崔连雅心虚地咽了口口水。
“起来吧!”
崔连雅暗自舒了口气。
“东西,本宫收下了。”
崔连雅面色一喜,“谢皇后娘娘抬爱。”
“退下吧!”
“微臣告退、”
秋芝满脸疑惑,“娘娘,您不会真打算就这样任由她们胡来吧!”
“你觉得呢?”
秋芝会心一笑,“我觉着娘娘不会,娘娘自幼跟在家主书房里长大,才不会跟着同流合污的。”
崔雁宁没应声,忍不住笑。
安王府,刘翡翠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不顾疲累,抱着孩子不撒手,怒气冲冲地来找赵月曦,“王爷出门前,并没说要妾身将孩子交给王妃。”
赵月曦将手里端着的茶碗放下,“王爷走前说了,王府里的一切,本王妃说了算,旁人说的,不作数。”
刘翡翠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瞪着赵月曦问,“王妃自己也有孩子,为何非要将我们母子分离?”
赵月曦满脸鄙夷,盛气凌人的模样,“因为你是妾,我是王妃,我想要你的孩子养在身边,名正言顺。”
婢女霞儿和乳母一块上前,将孩子生生从刘翡翠手里夺走。
“我的孩子!”
刘翡翠的哭喊声太过撕心裂肺,听者忍不住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