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张相。”
“恭喜张相。”
第二日,张仪穿着自己的新官服进秦宫时,一路上的官员都争先恐后向他道喜,拉着他想要攀关系。
张仪一一谢过,打着太极,烦不胜烦,以至于见到公孙衍时都觉得不是那么讨厌了。
“张某在此谢过各位。
只是,张某找大良造还有要事相商,不能与各位细聊,这得先行一步。”
公孙衍,那可是宗室都奈何不了的人,个别大臣一听张仪是要找公孙衍有事商量再不敢拉着他攀谈:“不敢,不敢,张相请便。”
张仪松了口气,他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追上公孙衍:“大良造留步!”
公孙衍转头见是张仪,有些许诧异,他停下等张仪近前才道:“张相,恭喜。”
张仪仰头,像一只战胜的大公鸡在公孙衍面前转了一圈,开口时谦虚得有些假:“不敢,不敢,张某也就是得君上赏识,这才有幸被拔擢。”
公孙衍气闷,不想理这厮,但却又不得不维护百官之首的大气,他深吸一口气,又扬起笑:“张相谦虚,你此番夺回河西,居功至伟,日后定会得陛下器重,仕途坦荡。”
那是当然。
张仪挑了挑眉,十分受用。
片刻后,他才意识到,公孙衍这厮说出的话怎么不仅带了一股子醋味,还怨念颇深,对他隐隐带着敌意。
张仪纳罕,想着自己最近也没惹公孙衍,这厮是发什么疯。
但转念一想他这相国一职权利,又明白过来。
过去,秦国并未设置相国之位,大良造一职总理全国军政权利。如今他这相国之位,可不就是分走了公孙衍手里的一部分权利。
看来,君上是已经对公孙衍失去信任了。
张仪叹了口气,遗憾得看着公孙衍,直接将公孙衍看得全身不舒服。
他不悦拧眉:“张相,可是有话要说。”
张仪啧啧两声,摇了摇头,看来这人还没发现自己丢失权利真正的原因。
将他当作敌人,傻不傻?
“公孙先生,听说严君带着秦军拿下浦阳时,魏王曾不远万里偷偷给你送了钱财,你还私下接见了魏国质子。”
公孙衍脸色一紧,他看了看周围,压着声音问张仪:“这件事你如何得知?”
见张仪笑眯眯看着他就是不说话,他也恼了:“我行的端做的正。
那钱财我接下是恐魏王再生事端。
我知道你一定会将浦阳还给魏国,所以这才没有回绝他。
至于那魏国公子,不是我想要见他,是他偷偷潜入我府邸,见的我。
我已经警告过他了。”
张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公孙衍:“钱你收了,人你也见了。
你怎么想的不重要,君上是如何想才重要。
在河西时,你就有意阻止秦国再攻打魏国,你以为君上不知道你所思所想?
他将你提拔为大良造就是在给你机会。
他以重礼待你,盼你同样诚心待秦国,但你却身在秦国心在魏国,君上如何不心寒?”
“实话告诉你,这些消息,是严君来信与我说的,我使魏在路上收到此信时,本以为是假消息。
原来你真这么蠢。”张仪摇了摇头,有些嫌弃。
“难怪,难怪。”公孙衍脸色一白,后退半步,全都明白了,他低声,声音很是落寞:“难怪陛下要封你为秦相。”
这话听得不入耳,张仪挎着脸怼他:“我得了秦相与你有何关系?
这是我该得的,拓土之功,怎么就得不了?
就允许你凭着战功得大良造,不允许我兵不血刃以上君十五县换相国官位?
我告诉你公孙衍,就算你没走错路,我张仪也会走上这相国之位。
你与其在这里怪我分了你的权,还不如想想如何挽回陛下的信任。哼!”
张仪一甩袖子,快步离开,将公孙衍丢在身后。
*
众位官员在大殿内等了不久,赢驷便带着穆监出现在了大殿,看到张仪时,他笑道:“张子这是舍得来上朝了?”
张仪对着赢驷行了一礼,伸开双手拿着朝版转了一圈,这才仰着脸,一脸炫耀:“这可不,臣可就是等着陛下赏我这身衣裳,好穿来上朝,让君上“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呢!”
赢驷笑骂:“惦记着一身衣服,你可真出息。”
两人这一番对话,倒是将秦国早朝氛围带得有些偏,站在张仪身后的大臣一个个忍俊不禁,就连赢疾都笑着摇了摇头。
全朝堂只有公孙衍一个人不在状态,好似丢了魂一般。
这王宫遍布赢驷的眼线,几乎是张仪与公孙衍对话结束不久,他那边就知道了两人所说的内容,他有些期待公孙衍接下来的选择了。
只是眼下倒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赢驷走到高台上,撩起朝服跪坐下来,然后抬手示意:“各位爱卿坐,今日不是大朝,倒也无需如此严肃。”
“谢君上。”众朝臣行礼谢过,这才找自己的位置坐下。
赢驷等众大臣都坐下了,这才侧头看向张仪:“俗话说,耗子拖泰山,老鼠拉骆驼。”
他敲了敲桌案“相国不会就满足于这上郡十五县吧?”
来了,张仪心想,原来昨日穆监所说的话是这意思。
他本想着这联姻之事还需自己争取,原来,君上这是让人给他传话,台子已经搭好,就等他上台唱戏了。
这话语气太过熟悉了,做了赢驷多年搭台伴儿的赢疾下意识明白了嬴驷的用意。
他看着公孙衍难看的脸色,在心里暗暗叹气,看来君上是真的打算重用张仪了。
也不知公孙衍能不能经受得起君上的试探了。
他这般想着,那边张仪声音响起:“臣过去在楚受辱曾言,若有机会,定窃国以报当日所辱之仇。
君上对楚国可有意?
臣为君上图之。”
赢驷摇了摇手:“相国猜对了一半,的确是与楚国有关,不过是与楚修好。”
的咧,这是告诉他,那竹简上动昭阳之事不能耍阴招,得有理有据,明着来。
只有明着来,让楚王觉得对楚有利,这才能“与楚修好”。
他想明白,刚想说话,公孙衍却上前一步:“君上,如今楚国正攻打我国商於,此时,若是修好,怕是会让楚国觉得我秦国怕他,臣愿。。。”
赢疾摇头,太急了,以至于失了清醒,一个武将若是看不清战局,还如何能再上战场。
果然,这一想法才在脑中划过,公孙衍话还没说完,就被赢驷打断:“寡人知道大良造之心。”
赢驷神色严肃下来,提点公孙衍也是在提点众人:“这楚国新君初立,不思整顿朝政,轻言开战,真的是鲁莽吗?
寡人可是听说,楚国朝政,可未有乱象呐。”
众人均领悟过来。
一般新君初立,均会整顿朝政,将不听话有异心的人处理掉。
这楚君登基不久未整顿朝政就开战,看似鲁莽,其实是打着拿秦国开刀立威震慑朝中众臣的主意,若是打赢了,那他再整顿朝政就会来的更容易。
大臣们看在拿下商於的份上,也不敢在明面上与他对着唱反调。
那可是拓土之功啊,谁再跳出来,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铁了心要反,楚王只要将那些人一杀,楚国朝政就稳当了。
而楚国军事实力本就比秦国雄厚一些,若平时打起来,秦国尚不能言大获全胜,如今,他们正与魏国开战后不久,虽然河西胜了,但秦军也损伤四五。
选择此时迎战,的确不是明智之举。
若赢了还好,若是输了,不仅损失秦军士兵性命,还丢失商於,其他国家看秦国兵疲,一拥而上。
众人不禁打了个冷颤,这楚国,好毒的心思。
公孙衍也想明白了,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低头抱拳:“是臣思虑不周了,君上恕罪。”
“无妨。”赢驷摇了摇头。
张仪见公孙衍不再开口,这才勾起唇角看向赢驷:“即是修好,那臣斗胆送君上一个洞房。”
“奥?”赢驷身体往后靠了靠,扶住凭几,摇头笑道:“那这人选若是寡人不满意”
他拖长尾音:“寡人就将相国绑了嫁去楚国。”
“哈哈哈哈”
“哈哈哈”
一时朝堂上笑翻天,众臣都等张仪如何作答,张仪却信心满满开口:“君上尽管放心,这人选,臣自当替君上把关。
臣所选之人,美如仙女,包陛下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