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烟欲哭无泪。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自己和太子最开始的交集不正是那晚林中相遇吗?这才导致了后面的被迫同行。
她怔怔地想了会儿,忽然笑出了声。
什么救命恩人!去他的见鬼的救命恩人!
余晚烟气得直发抖。
她终于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林大保发现她逃跑后,的确派人来追了,但绝对不可能派那么多人来追杀。他杀她做什么?抓回去,送给王老板,不管姓王的有没有因为她的出逃而生气,但这么做于林大保而言才是利益最大化。
而且自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用得着那么多人手往同一个方向追啊!那些人里,恐怕只有两三个是林大保的人吧,其余的,不出意外,都是去追杀太子的。
这么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余晚烟气得眼睛发红,心脏难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会亲自出手救人?
呵,救命之恩。只怕是这一路上,他们晋国的太子殿下都在耻笑她的愚蠢吧!
她被连累了,差点死在林中,还傻乎乎地以为是太子救了她。这几日,每天都心怀感激、愧疚,认真照顾,结果到头来才发现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口中泛起一股血腥味,将她从无边的愤怒中拉回了些。
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与她原先的设想背道而驰。
余晚烟不关注朝政,却也知道,当朝太子被刺杀,里面极有可能牵扯到了夺储之事。而卷入皇子之间斗争的人,大多都没有好下场。
她现在想骂人。从平阳侯府到太子,她这是什么倒霉催的运气,越想逃,就离权力中心越近。
不过,她一直帮太子上药、包扎伤口,多多少少也算救了或者说是帮了太子,而且也没有窥探到他的秘密,所以,她的小命应该能保住吧?太子等会儿应该会放她走吧?现在命人将她关在这里,应该只是为了防止她把他的情况泄露出去吧?
余晚烟惴惴不安,又开始努力回想这一路上她有没有冒犯太子的地方。
唔,戳了他几下,算吗?瞪了他两眼。算吗?哦,那天早上药上了一半,剩下的让他自个儿抹了,这算吗?
越想,余晚烟越觉得生无可恋,前路黑暗,或许,根本就没有前路了。
她或多或少听过一些关于太子的名声,世人都传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呵呵,怎么可能,皇家长大的,怎么可能会有君子。她又不是没见过太子的真面目……完了,太子不会因为这个想杀了她吧?
余晚烟胡思乱想的厉害,连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都没有发现。
“菜不合胃口?”
陌生又熟悉的男声响起,余晚烟猛地颤抖了一下。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急忙将琴放在身旁的椅子上,然后整个人跪拜在地。
“民女拜见太子殿下。”
谢重渊垂眼看她。她的姿势还算标准,像是之前特意学过,规规矩矩地跪拜在那,只是整个人如受了惊吓一般,身体都绷紧了。
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的桌子上,碗筷摆放整齐,一看就是没有动过。
不合胃口么?还是,被吓到了?
谢重渊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
到了刺史府,他让府上的大夫把过脉,重新敷了药,又同卢道声商议了一些事情,刚准备用膳,就听到暗卫来报,说余晚烟一直坐着,也不用膳。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但不知为何,谢重渊就走到了这里。余晚烟似乎是想事情想得入了神,他在屋里站了好一会儿都没被发现。随后的一句简单的问话便让她如此战战兢兢,跪着一动不动。
他有这么可怕吗?谢重渊心下不悦。之前胆子不是大得很,命令的话都张口就来,现在怎么就跟见了活阎王似的,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起来。”
余晚烟手脚僵硬地站了起来,仍旧低着头不敢乱看。
哼,拘束成这样。
谢重渊睨了她一眼,坐下,吩咐红香重新换了一桌热菜。
余晚烟看着丫鬟们脚步匆忙地来回走动,又瞥见刚才顺手放在椅子上的古琴,不免有些担忧。可千万别把她的琴给碰倒了,或者别一个不小心,把菜给洒上面了。
她想把琴拿到旁边放好,可屋里还杵着尊大佛,她不敢擅自行动。
丫鬟们很快摆上了一桌热菜,然后有序退出,关上门。
余晚烟悄悄侧过头,羡慕地看着她们离开。她也好想走。哇,别关门啊,这屋子里太窒息了!
谢重渊将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脸上挂着的笑意随着丫鬟们的离开不见了,神色淡淡。
“坐。”
喊谁坐呢?
余晚烟站着不动。屋里除了太子,便只有她了,这话显然是对她说的。可她还是不敢坐。开什么玩笑,她一个平民女子怎么能和尊贵的太子殿下坐一张饭桌……
“余晚烟。”
话不用多说,余晚烟立刻坐下。嗯,太子的命令,她不得不从。
“光看着干什么?不饿?”
嗯……摆了两副碗筷,显然是太子今日还没有用过午膳,所以,太子这是要自己伺候他用膳?
余晚烟茫然了一瞬,她不懂啊,要怎么做?
她举着筷子犹豫。给太子布菜?太子喜欢吃什么菜?她不知道啊。
她还在纠结,余光便瞧见谢重渊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谢重渊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让她用膳,没有别的意思。
似乎还和这几日一样,两个人围着张桌子一起吃饭。可余晚烟清楚地明白,一切都变了。
对宋安,她可以肆意打量,甚至随意调侃两句,对太子,她只能小心谨慎,不敢冒犯。
没一会儿,谢重渊便放下了筷子,余晚烟紧跟着放下。
“吃这么少,不喜欢?”
余晚烟小声答道:“我不饿。”她紧张的都快吐了,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余晚烟。”
听到名字,余晚烟轻轻一抖。
“你很怕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