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
众人被这沉声震慑,纷纷让开一条道。
男人像一阵风似的,疾步而来。
白胭被拖拽在地上,视线受阻,只能瞧见一截大衣衣角。
是黑色的呢子大衣。
内里裹的却是来不及更换的蓝白病号服。
孟鹤川步子迈得极大,几乎是小跑疾行朝她赶来,平常清润无波的眼瞳里此刻积攒着暴风雪。
“滚开!”他扣住白伟的后脖,像提一只鸡一样将他拽离白胭,将他狠狠甩到地上。
陆寄礼配合得很好,猛然踢开了试图冲上来的李麻子。
“都看什么看?看着大队的同志受人欺负吗?”陆寄礼早在白伟拖拽白胭的时候就冒了火。
李麻子动手缠着他,他正打算要收拾,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围竟还有拉偏架的人。
有几个眼生的队员一边拽着他,不让他出手速救白胭,同时更在旁边嘀咕着拱火说:“陆队长,这些人什么身份都不了解,万一他们口中说的是真的,大队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心中担心,可手脚被人缠得紧。
“陈寻?陈寻呢?”陆寄礼再忍不了,朝着自己的人喊:“都他妈是死人啊?把陈寻给我喊来!平常在队里跳得最欢,说自己是神行太保,能日行千里,现在他妈的出了事,他怎么连人影都还没出现?”
眼看着自己的队长生气了,一大队的队员不敢耽搁,迅速转身返回大队去找保安队的人来。
孟鹤川身体没彻底恢复,方才跑得又急,喘息声很大。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将白胭裹了起来,“阿胭,你没事吧?”
白胭在他手下,瑟缩着脖子,还在微微颤抖。
身上传来的熟悉的气味让她终于回神,“你,你来了……”
孟鹤川拍着她的肩膀,轻哄:“我来了,你别怕。”
白胭浑浑噩噩,伸手抓着他的衣袖
一边想着他终于来了,一边却想着他怎么会来?
她抓着孟鹤川蓝白色的病号服,“我……我……”
嘴巴抖得说不上话。
她不知道孟鹤川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孟鹤川对她的事到底知道了多少。
想解释,却有心无力。
越解释越不清。
孟鹤川握住了她伸出的手,指尖冰凉得如同腊月天里的冬雪。
他掌心用了力,搓了搓,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一滴泪落在孟鹤川衣袖上的时候,不仅是他,连白胭自己都有些吃惊。
她怎么会哭?
在谭贺按的车上,瞧见了白家父子追来,她有吃惊也有惧怕。
想过躲,想过跑,想报警,想求救。
但唯独没有想要用‘哭’来解决。
从稀里糊涂穿书来到这个世界,住进白家,代替了原身受苦。
那半年里她因经常顶撞白家父子,被白国华和白伟毒打,受的伤比今天的还要更重。
那个时候她都咬着牙没有哭过,因为她知道哭是没有用的。
可是现在偏偏在孟鹤川手下哭了。
他的手是那样温暖,一下下摩挲着她,彻底击败了她的防线。
眼泪一旦落下,那是怎么擦也擦不尽。
“你他妈的是谁?”李麻子被陆寄礼拦着,眼风瞟到了自己两百块的老婆被别的男人握住了手,一下子不乐意了,“你敢动老子的女人,看我不剁了你的手,哎哟!”
陆寄礼惯会下黑手,趁着小周一脚踢在了李麻子的膝盖上的瞬间,往半跪着他的手给踩了上去,用力来回碾压。
李麻子发出了杀猪的叫喊声。
陆大队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声音同样冷到可以结冰,“把你嘴巴放干净点,别张口闭口喷粪。”
白伟被小周拦着,探头探脑。
辨认了好一会,突然拔高声音又大喊,“爹,你瞧瞧,这男人是不是就是在金陵火车站拦着咱们的那个?贱丫头当时就是跟他跑了的吧?”
白国华连连点头:“就是他!”
当时自己儿子在孟鹤川手下吃了好大的亏,孟鹤川带着白胭上了火车,他们父子反而还被金陵的铁路公安给抓起来。
甚至以阻拦国家机关人员以及寻衅滋事罪给关了三四天。
白家父子现在一看见孟鹤川就想起那天的事,根本不可能忘了他的脸。
“是你小子,当时你拐着我妹妹逃跑的时候我就记得你了!走,这里是你的单位是吧?我要找你们领导评评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鹤川看都没看他们。
他半蹲下身,认真地替白胭系好纽扣,将她因白伟抓扯而被撕裂敞开的继父全都遮盖起来。
“阿胭,你同小周先进去。”
孟鹤川心疼地想即刻搂住她,但此时到底是在外头,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虽然没有回头,但他也很清楚。
自己方才从医院径直追来的时候,孟夫人跺着脚就跟在身后。
而且——
白家这一对父子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
他现在不能,也不可以去抱紧白胭。
“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他的声音与气息像是一记强力的镇定剂,安抚了白胭胡乱跳动的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止住了眼泪的滚动,在孟鹤川的帮助下慢慢起身。
白家父子还想追,孟鹤川冷眉一竖,浑身上下泛着的,都是凌厉压迫,凛冽骇人的气息。
“你们走一步试试。”他虽穿着病号服,但满身凛冽。
天空适时炸出一道惊雷,看热闹的众人抬头,乌云聚起,眼瞧着就要下雷雨。
有一个人跑开躲雨,就有人跟着。
不一会儿,原本看戏的周围居民都跟着跑光了。
陈寻也带着大队的保安队员赶了出来,将围堵在一起的队员们给带了出去。
闪电将孟公子阴沉的脸劈出一道阴影,他就这么站在了白胭身前,替她挡住了扑向她的猛兽与恶鬼。
“有什么事,到公安局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