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季府清风阁里,金禄不知道叹了第几口气。
他看着紧闭的书房门,心里焦急。
“金禄,少主今日怎么了?”秋水提着食盒前来,被金禄拦了下来。
“等少主传膳再送吧,让人在灶炉上温些饭食。”
秋水不解还想开口,金禄将她扯到了廊下角落里。
“莫要多问。”
“要不要请金管事来?”秋水出主意。
金管事每次来都能与少主谈好久,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金禄斟酌了下:“今日太晚,明儿个再说。”
他叔爷毕竟年纪大了,觉浅。若现在将他吵醒,说不定今晚就要失眠。
再有,他也不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情,他叔爷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开导少主。
秋水退下,只与金禄仍旧守在书房外。
春夜渐暖,寂静的夜晚,半弦月高挂。
星子被云团遮挡,草丛中的虫儿一直鸣叫,恼人的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热的潮湿,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风渐渐起来,书房的窗户被吹落了撑杆,吱呀作响。
“金禄。”里头终于传来季回安的声音。
金禄赶紧推门而入,见季回安靠坐在书案后的椅背上,而面前的书册被风吹的凌乱。
他急急关闭窗户,一下子隔绝了风声,抖动的烛火稳定了下来。
书页也不再哗哗地响,书房中安静的可怕。
金禄一时也不敢出去,只静静等候在一侧。
季回安自宴席结束之后便一直待在书房之中,案桌上的公务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反复回忆着今日见到的场景。
从他陪着昭明帝到太和殿前,见到了宋清妤的第一眼。
她穿上了他送去的月白色长裙,恰好与他一身同一匹料子。
再后来,她独自一人吃的畅快,却好似不大喜欢那般热闹的场景。
一人去往芍药花圃边,谢英年赠药,她浅笑着收药。
谢英年含情脉脉,她也不拒绝。
他气的丧失了所有理智,将人请来后,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对她粗暴又强横。
直接扔了那碍眼的膏药,可她却那般在意,甚至不惜气愤的直呼他的姓名。
那膏药对她来说就那般重要?还是说送膏药的人重要?
他那时的心被嫉妒充斥,发了疯。
脑子里只想证明她独属于他,什么理智、冷静、稳重统统都不见了。
回过头来才惊觉,谢英年为何要送她膏药?
她...受伤了吗?
“让人将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查清楚,尤其是我未到太和殿之前的事。”
季回安突然开口,金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只等着冷冽的眸光扫来,方才一个激灵,赶紧退下。
金禄的办事效率极高,尤其是在自家少主如此阴郁的气压之下。
不过一个时辰,便将开宴之前的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
季回安听了,沉默。
“将君晖丢进烟波湖中,生死不论。”
金禄猛地抬头,见季回安面色阴冷,不像是玩笑。
又垂下头,诺诺劝解:“少主,白日里君晖与宋大小姐刚生了龃龉。
若是今晚便丧命,恐怕衍王府会疑上宋大小姐,给她带来麻烦。”
他家少主从没这般直接命人动手,向来都是借力打力。
既能达到目的还片叶不沾身。
金禄虽讶然倒也能理解,毕竟自家少主将宋大小姐看的如眼珠子一般。
如何能让人随意欺辱她。
上一个设计害她的人,已经断了子孙根。上上个,将要永远顶着那双丑陋的手,痛苦地活着。
“最迟七日。”季回安为了宋清妤,退了一步。
金禄想了想,七日时间寻别的由头和事端,倒也好办。
金禄离开之后,季回安合上双眼,揉了揉眉心。
抬手,指尖发颤。
他今日竟然用这双手强迫过阿妤,他简直是罪该万死!
愧疚与后悔漫上心头。
阿妤她今日受了那般大的委屈,他不仅没有安慰没有疼惜,反倒伤她更甚。
他与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有什么区别。
季回安狭长的墨眸染上一丝哀伤,就如同在寒夜里凋谢的花朵。
又像是冰天雪地里漫无边际的绝望。
错已经铸下,该如何挽回?
他只要一想到白日里她那平静又淡漠的神色,心就越发慌张。
她会不会...会不会不要他了?
不行!绝不可以!
季回安站起身来,阔步到了院子中,腾空而上,脚尖轻点树梢。
身形越过院墙,朝着平宁侯府而去。
自渡斋的灯火全都熄灭,唯余宋清妤卧房中一盏细微的光亮。
豆大的雨点簌簌而落,噼里啪啦将院子里头的桃花砸了个零落。
伴随着呼呼风声,季回安丝毫不顾浑身湿的透彻。
如同青松一般,身姿挺拔,站立在宋清妤的卧房之外。
拨云听到动静披上衣裳出来查看,碧桃早就候在了门外,有些迟疑。
“我家小姐歇下了,季少主请回吧。”拨云冷冷说道。
她从未见过小姐这般伤心的模样,猜想大概率是受了情伤。
再加上季回安冒雨漏夜前来,傻子都知晓小姐的变化与他脱不了干系。
季回安充耳不闻,抬手便想推开门。
碧桃拦了下来:“少主。”她神色犹豫。
季回安冷声道:“走开。”
碧桃在他那冷冽的眼眸中败下阵来。
拨云气呼呼还想理论,碧桃拦下她。
轻声道:“小姐这般模样,解铃还须系铃人。”
拨云也泄了气,眼睁睁地看着季回安推开房门,踏进卧房之中。
一瞬,风卷着他的衣袍灌入房中,季回安转身关上门。
身上的雨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洇出一片片的水渍。
他就着微弱的烛光,隐约瞧见躺在床上那窈窕的身姿。
脚步沉重地朝着床榻而去。
“阿妤。”轻声唤道。
宋清妤睁开眼眸,见来人是季回安,并不意外。
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又合上了眼。
季回安脱下湿透的外袍,谨慎地坐在床沿上。
又开口:“阿妤,让我看看你的腿。”
宋清妤一动不动,并不理睬他。
季回安薄唇紧抿,伸手将她身上的锦被撩开,轻轻地把她的裤腿挽了上去。
原本细腻如脂的肌肤此刻肿胀微凸,隐约还能看出被鞋尖踢中的痕迹。
季回安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