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宫宴回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王爷躁怒非常,再加上灵芝那个小贱蹄子在王爷耳边不断挑唆。
王爷整整折辱殴打了王妃一晚!打的身上没有一片好肉。”
孔嬷嬷边哭边倾诉,她枯瘦的手抹着泪,眼中满是憎恶及对慎王的滔天恨意。
慎王妃神色木讷地靠着迎枕,面容消瘦,眼眸显得越发大却无神。
像是一具破碎的木偶一般,了无生趣。
宋清妤见到这样的慎王妃忽又想起初次见面的样子。
她虽然产子后身体虚弱,可整个人神采奕奕,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更像是对生活有期盼、向往。
而今,恐怕唯有死寂与绝望。
“王妃可想过离开慎王府?”
宋清妤的话,让慎王妃的眼眸微动,复又转过头看向窗外,又恢复了方才木讷的神情。
轻声自嘲,艰难开口道:“如何能离开?我这辈子,注定要在此了却残生。
他是不会放我离开的。哪怕是烂在慎王府的后院,也是我的命。”
“身不由己罢了。”
孔嬷嬷灰暗的瞳眸里满是疼惜。
哽咽道:“小姐莫怕,老奴陪着你。”
宋清妤垂下眼帘,缓缓开口:“若是我有法子让王妃离开呢?王妃可愿意?”
孔嬷嬷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激动地上前拉着宋清妤的手:“宋大小姐,快带王妃离开吧。
王妃...真的不能再留在王府了。”
孔嬷嬷唇瓣抖动,眼中满是乞求之意。
依着慎王如今暴虐的性子,她担心王妃怕是撑不过几回殴打。
“王妃呢?你可愿?”宋清妤漆黑的眸子深深地望向慎王妃,再一次确认道。
慎王妃嗫嚅:“离开吗?宋大小姐可否让我再想想。”
宋清妤点头,这事不能一蹴而就。
就算慎王妃此刻应下,她也需要时间去准备。
但她看慎王妃目前的处境,还是要越快越好。
“王妃若是愿意,遣人去晏清堂告诉尤掌柜,寻碧桃就是。”
慎王妃神色犹豫,有些欲言又止。
“宋大小姐打算如何做呢?慎王府势大,若我失踪必定会全城搜捕。
或许会出动玄衣卫,一个不慎,宋大小姐恐会惹祸上身。”
她本求生的意志已不大,若是连累旁人,苟活着也非她所愿。
宋清妤敛了敛衣袍,气定神闲,有几分胸有成竹:“王妃不必担心,我既能提出来,必定心里头有把握。”
她想将慎王妃救出火坑的想法非常强烈。
除了慎王妃曾在宫宴中替她解围之外,更多的还有另一个原因。
她觉得慎王妃同她前世的境遇太像了。
被家中至亲坑害,所嫁非人。
若继续下去,恐怕也会命丧夫君之手。
既然她能重活一世改变命运,那么没道理不能改变慎王妃的。
慎王妃听了宋清妤的话,若有所思。
但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宋清妤此番想说的话已经说完,起身告辞。
待她走后,孔嬷嬷忍不住道:“王妃该答应宋大小姐的。”
“逃出王府,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慎王妃拉着孔嬷嬷的手,神色万分平静:“嬷嬷,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办?”
宋清妤能带走她一人已经很不容易,她又怎能开口要求将孔嬷嬷也带走。
而孔嬷嬷自小陪伴着她,她又如何能舍得下?
孔嬷嬷焦急,回握着慎王妃的手捏紧:“王妃莫要管老奴。老奴这把年纪也算是活够了。
只要王妃能逃离这个火坑,就是让老奴立时去死也甘愿呐。”
孔嬷嬷的话言辞恳切,真心实意。
慎王妃面色动容,眼眶微红。
却始终摇了摇头:“嬷嬷,还有父亲母亲呢。我若是走了,慎王必定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他们身上。
我于心不忍。”
刚知晓护国寺中阴谋的那回,她曾也怨怼过父母。
怨镇安伯夫人不允她嫁给纪恒,却又同意了陈若梅与纪恒的婚事。
又怨镇安伯,为了逼迫她嫁给慎王,巩固家族的地位。不惜用纪恒的寡母来威胁她。
甚至还怀疑过,这一切是否是镇安伯夫妻与陈若梅共同谋划的结果。
可这些怨怼与愤恨,早已经随着皇长孙的死而烟消云散了。
她的皇儿死了,陈若梅也死了。
他们年迈之际,世袭罔替的侯府也被降为伯府,袭三代而终。
慎王妃始终恨不起来。
孔嬷嬷眸色忧伤,她私心定然是希望王妃不要管那么多,先护己身。
可她也没法子再劝说。
就在如此两难之际,屋外有丫鬟来报,镇安伯夫人来了。
宋清妤刚出王府大门,见镇安伯夫人神色匆匆,急急忙忙下了马车。
她甚至都没注意到侍立在一旁的宋清妤。
宋清妤转头,眉眼间浮现一丝若隐若现的思绪。
“琳儿,你可要救救你父亲。”镇安伯夫人一见慎王妃,便满脸焦急。
慎王妃吓了一跳,赶紧让孔嬷嬷扶她起身,坐了起来。
“母亲,你慢慢说。父亲怎么了?”
镇安伯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你父亲病的厉害,府医说要百年以上的老参做药引子才行。
可百年老参可遇不可求,药铺子里一时买不到。”
“母亲想着先前皇长孙满月之时,陛下曾赐下过一棵三百年的人参。
你看能否禀了王爷,取来一用?”
慎王妃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瞬的为难,可触及到镇安伯夫人那殷殷期盼的眼神,又立马应了下来。
“好,母亲先回府中等着。若我得到人参,便让人立时送过去。”
镇安伯夫人脸上方才露出一丝笑意:“琳儿,母亲知道皇长孙的事让你备受打击。
但你切记不可自怨自艾。此事是你妹妹的错,与你并无干系。”
“你妹妹她...也已经因此殒命。”镇安伯夫人提及陈若梅,有一瞬的哽咽。
“你当要好好保重自己,养好身子,为王爷开枝散叶。尽快再怀上一胎才是。”
慎王妃苦笑道:“皇儿才过世不久,女儿并无此等心思。”
“况且,王爷与之前大不相同...”
镇安伯夫人打断了她的话,劝说道:“有子傍身才会地位稳固,王爷必定也会开心。”
慎王妃觉得镇安伯夫人想的太天真的,她怎么能还以为慎王知晓纪恒与她的旧情,还有护国寺初遇乃人为这两件事情之外,还会对她如之前一般。
慎王妃扯开了衣襟,露出脖颈之下的斑斑青紫。
“母亲看看吧。”
“这是...?”镇安伯夫人也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