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兄妹俩斗嘴,章凝枝莞尔。她随即回头,和谢高明互望一眼。
章凝枝挑眉,笑道:“老谢,怎么样,还是我眼光好,够了解儿子吧。”
之前章程几次和谢高明商议,要让封家女儿封书瑶嫁进谢家大门,谢高明也觉得这俩孩子挺适合的。
只是章凝枝拒绝了,自然谢屿司也从没点过头。
这会,他算是彻底服气了,温柔地看着自己妻子:“我之前还一直以为,我这个儿子只爱江山不爱美人呢。”
章凝枝鄙夷地睨着他:“你们谢家有过这样的人?没这种基因痴心妄想啥呢!”
也是,谢家自来出情种。
谢高明看着自己妻子陪着自己这么多年,一路风风雨雨的走来,却依然如少女时一样,俏皮可爱,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贴,笑道:“是呢,还是夫人考虑周密。”
被谢高明夫妇,和谢屿司夹在中间的谢开霁面色越来越黑。
他默默在心底狂啸,你们都把我当死人吗?谁说谢家全是情种?这是看不起谁啊。
对自己爸爸他从来就没抱过希望,谢家谁不知道,章凝枝若是开口要天上的星星,谢高明就能长出翅膀来。
唯一最有潜力的大哥谢屿司现在也变成了一个恋爱脑。
谢家男人就只剩他一个,他得肩负起重担。
大哥虽然塌房了无数次,但他还没发力呢,等过完年,他就要进入公司了,到时候一定要大展拳脚,到底要让他们看看,谢家有没有视爱情如粪土的事业型好男人!
不过看何疏月弹琴的样子,那样优雅柔美,又时而刚柔并济,总是能把心底最不易察觉的心弦叩动,他忽然有一些明白,为什么大哥沦陷得那么快,那么彻底了。
确实有两把刷子。
一个半小时转瞬即逝。
随即迎来最让人兴奋,最让人瞩目的时刻。
随着全场欢呼,斩获三次格莱美的男人被聚光灯笼罩着,信步走上舞台。
Leo穿着一件与他身形极为贴合的笔挺西装,走到舞台中央时,对观众深深一鞠。
这一鞠,比他之前的每一次比赛,每一次表演都要恭敬,虔诚。
随即他走到何疏月身边,牵起对方的手。
俩人一道,站在钢琴前,再次鞠躬。
何疏月今晚穿着一件黑色双肩礼服。
那件礼服剪裁简约流畅,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完美沿着她身体的曲线,从肩部优雅地垂落至脚踝。
这两套礼服一看便是商量好的,一样的古典婉约,一样的高贵优雅。
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就像从古老神秘画卷中走出来的一对璧人。
Leo碧蓝的眼眸本就深邃,又站在聚光灯下,被光影一照,显得更加深情。
他深深凝住何疏月,相伴十年,唯有今天,他只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伴,而非学生。
终于,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用男人目光去欣赏对方,而非师长的克制。
他温柔地牵着何疏月的手,柔声道:“准备好了吗?Aurora.”
何疏月的手轻轻搭在Leo手背上,无法自控地颤,她拼命深呼吸。
恰如乐悠的疑惑,她到底在紧张什么?
明明刚刚独自演奏时,一切如旧,并无任何异常。
Leo见她连这样简单的问题也回答不上,心里一阵抽动。
无数次夜晚,他都试图说服自己,他应该留在她的身边,一直陪着她走下去。
只有他才能照顾好那朵最娇艳,最柔弱的花。
她那样年轻,那样美好,心思单纯得就像太浩湖的碧波,澄澈到一眼就能望穿湖底的每一颗石子。
那是他曾经最想守护的东西,他怎么能亲手玷污呢?
他就是一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家伙,他只配永远在地狱里沉沦。
如今,有另一个男人,堂而皇之地站在她的身边,可以正大光明的照顾她。
虽然他依旧不觉得对方比他细致,比他更懂那朵花,但这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炙热的眼神一瞬不眨地望着何疏月,声音却是与之相反的温柔:“Aurora,不用紧张,你是最好的。”
随即他用更轻柔的声音开了口:“一切有我。”
做了Leo这么多年的徒弟,何疏月早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但从心底而言,还依然还是十年前那个小女孩,对恩师自然有不可磨灭的依赖和信任。
她心底总会认为,只要是师父说的话,那一定都是对的。
既然有师父托着她前进,那这场演奏会一定能圆满完成。
忽然,她那双因紧张而慌乱闪躲的杏眼渐渐恢复平静。
稍稍调整了一下凌乱的呼吸,她再次抬眸,望向现场的观众,露出一个只属于小洛神自信的笑容。
随即搭着Leo的手,和他一道,坐在钢琴跟前。
她轻轻抚平裙摆,挺直脊背,多年熏陶出来,早已刻入骨髓里的优雅从容再次回到她的身体。
其实台上的一切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台下的观众依然被刚刚的音乐牵动着情绪,还在不断回味,那一点小小的插曲,并未有任何人察觉到异样。
谢今歌兴奋到面颊发红,眼底闪着盈盈的光芒:“大哥,台上那个男人就是嫂子的师父吗?长得可真帅啊。听说他拿过三次格莱美,可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谢屿司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台上俩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若说全场观众,还有人能看透刚刚那一幕,唯有谢屿司了。
他看得出何疏月眼底的紧张,怯畏和不确定,更看得出在Leo寥寥几句安抚过后,她又重新恢复小洛神的风采。
明明就坐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但小姑娘看手指,看地板,看她的老师,却从始至终没看他一眼。
相处这么久,他有自信,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哄好何疏月,掌控好她的情绪。
他能让她永远开心快乐。
这也是他苦心钻研三个月,唯一操作娴熟的技艺。
但面对茫然而不自信的小洛神时,他自问,确实不如Leo那样,在那样短的时间,寥寥数语的话中,助她恢复如常。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瞬间袭满心头。
不得不承认,她的师父确实很了解她,也很宠爱她。
正因为知道,所以嫉妒。
男人低沉的嗓音,轻轻“嗯”了一声,像是从喉咙管里,极其为难的举动。
谢今歌沉浸在自己的震惊当中,没丝毫不对劲的感觉,又问:“大哥,你不是带了花吗?咱一会去后台,找他要个签名吧。”
这话一出,男人立刻斜过眼睛,觑着对方。
本就清冷的面庞,在昏暗的音乐厅中,显得更加冷峻如霜。
他薄唇紧抿,嘴角微微下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屑。修长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有节奏地微微敲击着,每一下都敲在他隐匿在阴暗中,无法言表的酸涩情绪当中。
谢屿司沉着声音,不耐烦地反问:“你自己没钱买花?”
谢屿司一向极少说这样刻薄的话,话一出口,谢今歌愣了一下,诧异道:“大哥,你今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