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霎那间,盛小川更像触了电似的,猛地松开了手。
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也掩饰不住他的尴尬与狼狈,还有那明显的怯意,那张俊美的脸庞一下绯红。
贺雨柔更是惊讶:她并非不懂,盛小川这种无心似有心的动作,无形中已将他心里所隐藏的感情,表露无遗。
要是以她过去的性子来说,必然立即翻脸,给对方一个严惩。然而,对于这个盛小川来说,她也不知为啥,却翻不下脸来。
瞬间,她的粉面更是绯红,心里更不知是什么滋味。由于事出突然,她心里毫无准备,尤其是涉及这一方面的事情,她简直不知道怎么应付才好?
就这样僵持片刻,盛小川那张绯红的脸宠,渐渐复白了。瞬间的冷静,使他如宿酒晨醒,便鼓足勇气道:“贺小姐,你千万不要生气” 但他还是禁不住结舌又道:“你不知道,我是太……爱你了,真……的喜欢你呢!”
贺雨柔见他终于吐了真言,不禁惊喜交加。喑愠:“他哪里是有病,分明是心里有鬼!”她的脸颊更是绯红,一双柳眉微扬,眼睛里交织出一种难言的忿怒。然而,当她的目光接触到了对方,那张无限惊惶而又意诚志坚的脸庞时,满腔的怒气,却怎么也发不出来,气得一跺脚,转过身去。
现在她自己就深深的为情而苦,故能体会得出这其中,痴心去爱别人的滋味。况且,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这难道就一定有罪吗?没道理!贺雨柔忽然间将心比心,竟能体会出这其中的微妙,也真是难得!顿时就再也狠不下心来斥责对方。
她缓缓的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这个痴心的俊男。
不禁动情地叹道:“要爱一个人倒也不难,可要得到爱的人,所谓的长相厮守,谈何容易!……”
盛小川误解她是在怀疑自己的情意不坚。忙站起身来,神情万分至诚地道:“贺小姐,你真如那镜中人,水中月,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盛小川一声长叹,便将当年他怎么慕名去比武求亲,回来后的这二年多中,又是怎样至始至终的苦相思。--向贺雨柔倾诉了一遍。
只听得贺雨柔不禁动容,更不忍心责难他了。当下便柔声道:“盛兄,你这是何苦呢?”只说得一句,随即便垂下了头。
盛小川深吸一口冷气,苦笑道:“我也自知配不上大小姐,只是我一时忍耐不住,在你面前终于……出了丑!我……”
他说不下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贺雨柔见他颇为内疚,不忍道:“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又何必自责过深呢?……”
盛小川一愣,壮胆道:“你看得见我的心么,在想些啥?” 贺雨柔嫣然一笑。摇头道:“你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哪个知道,你真当我是神仙吗?” 盛小川呐呐道:“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你何必一定要去……再寻……烦恼呢?”
“好了,你不要再说什么了,我全知道?” 她垂下了头。
盛小川诧然道:“你……知道?”“我当然知道!……”
一霎间,贺雨柔抬头脸上复又现出那令人胆寒的冷漠。冷声道:“盛兄,你如真有那种意思,我劝你还是永远留在心里好了,不用再指望些什么,更不会有什么结果。”
她知道这些话,对于真爱的人来说,是太残酷。便又道:“只怪当初我没有认真的留意你,错过的缘份就是无缘。你好自为之吧!” 她觉得似乎还是有些过份了,又道:“世上多的不是好女子,凭盛兄堂堂一表人才,要是想得转,何愁没有爱,以后将会拥有无限的幸福人生呢!”
盛小川顿时万分的失望,颓然点着头,一脸的阴霾却逐渐浓厚。
贺雨柔缓步走到他身旁,神情黯然,轻拍着他的肩膀道:“盛兄,人的一生,总是有些不能如意的事情,让人烦恼煎熬,你也该知道,我心里的滋味也不见得比你好受!……”
盛小川苦笑着难于出口,只长长的一声悲叹。
她的话就像是一根锐利的钢针,刺进了他内心的深处。说不清痛的是自己,还是这位心上的美人儿?只痛得他眉头紧锁,真真到了万念俱灰的程度。悲叹道。“为什么出家的是他,而不是我呢?我才应该去出家呢!……”
贺雨柔见状,心中老大不忍。柔声道:“盛兄可是要为难我了,逼我去做那违心而又痛苦的事情?”
盛小川摇头,忙道:“不敢、不敢,贺小姐这是想哪里去了,我的内心常常都在为你祝福,祝愿你每日都幸福快乐,怎又会忍心的为难你呢?”“这就好了!”
贺雨柔莞尔一笑,又道:“盛兄已知我的心已属鲍明,再也容不下他人。只怪我俩深交太晚,也算是无缘的了,这些事情讲究的是缘分。……”
只说得盛小川有如身置冰窖般的心凉,垂头不浯。
贺雨柔似乎觉得不妥,咬紧红唇一下竟然道:“这样吧,反正我孤身一人,不妨与你结为兄妹,不知你意下如何?”
“当真?”盛小川颇觉惊讶的又道:“你该不会是在安慰我吧?”
贺雨柔那长长的睫毛下,闪耀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示着纯真无瑕。哪怕是在病中,她那双美眸也照样有神。媚笑道:“我怎能胡乱的安慰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我是你的好妹妹,但愿我们兄妹情长!……”她像是很高兴的忘了悲伤,忘了病痛,忘了饥饿,竟然愉快的欢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在房间里荡漾回响着。
“兄妹情……长!” 盛小川略怔,顿时高兴得像小孩似的跳了起来,拍掌笑道:“好极,好极了,我有了个好妹妹!……”盛小川兴奋异常的又道:“你知道么?我也是哥姐弟妹全无一个的独苗苗,这下倒好,竟会有你这么美丽动人的好妹妹,我愿已足也,真的是太高兴啦!……”
贺雨柔娇笑道:“能有你这么英俊潇洒的哥哥,我也深感高兴呢!”“雨柔妹妹!……”看他高兴得连称呼都变了又道:“我们兄妹应当去酒楼庆贺一番,如何?”
“是该去高兴,高兴!” 贺雨柔也不知是因为毛神针的医术高明,还是因为她孤苦伶仃的认了个哥哥,精神上有所依靠,看上去,她的精神好多了。她从银皮囊里取出了一块黄金,笑着又道:“这样甚好,我早已饿极了,借此机会饱餐一顿。”
盛小川不禁一愣,内疚的道:“都怪我不好,同你唠叨这一阵子,累你受饿了,真不好意思!”“看你说的什么话,早先是我心情不佳,不想吃呢,又与你何干?要不是这一阵子唠叨,我怎会胃口大开,只怕还得要再饿几日呢!……”
二人竟亲热地有说有笑的穿过跨院,向酒楼走去。
一种情意换成了另一种情意,竟没有影响他与她的情绪,这也算是难得的了。的确,情人换成亲人,一点也不逊色!
酒楼靠墙的一张大桌上,也不知是真饿了还是贺雨柔的心情有所好转,反正今天的晚饭吃得特香。盛小川与贺雨柔有说有笑的频频举杯饮酒,那模样好不亲热。
坐在黑漆柜台里的王兴却看得目瞪口呆,暗自纳闷。忖道:“下午还那样要死不活的样子,怎的一会儿就康复如初,又怎的与‘小白龙’盛少镖头混得这般厮熟?……”
这时客人渐少,可他们却像是余兴末犹的呼酒唤菜,吃得高兴,喝得痛快,毫无罢宴之意。
虽说楼上的厢房里坐有‘金刀帮’的总帮主,‘丧门神’陈德景。江南武林盟主,‘千手如来’万北极。黑道高手,‘赛元霸’扬秀国。还有一位,自称为‘南天侠’的丁健仇。这小子年岁不大,但却气势惊人。
他们与大当家的在言谈着这位,威名远扬的‘色艺双绝’贺大小姐。特别是那位丁少侠,对她却是欲报伤兄之仇,一路追寻而来,要与她一较高低。
按理来说,江湖上武林中的这些,头面厉害人物云聚醉仙楼,就该壮胆不少。可王兴吃过这位大小姐的苦头,丝毫不敢怠慢,他竟忙进忙出,忙得不也落乎!
酒至半酣,王兴上前殷勤道:“大小姐,再来一碗人参银耳汤,滋补一下身子骨,可好?”“也行……有劳二当家的了!” 贺雨柔两颊绯红,已是醉眼惺忪,在灯光下更是娇媚动人。又道:“那就麻烦你一会儿送到我的房间里来。”
王兴连声应诺,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离去,吩咐伙计。
贺雨柔转向盛小川,柔声道:“哥哥,小妹今日不胜酒力,待小妹它日康复后,再与哥哥痛饮。你看如何?”“也罢”盛小川也有七分醉意站起身来。笑咪咪道:“为兄今日高兴,大意了,你还在病中呢,对不起!改日再聚吧,为兄送你去休息。……”
王兴看得更是惊奇万分,他俩居然称兄道妹的这般亲热,真的叫人搞不懂,竟还兄妹相称?他感叹中带有几分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