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在这张府附近已经来来回回地不知走上多少遍了,而每一回看到的从张府那虎口般的大门里出来的人都不是她所要找的、而每打从那路口经过一遍,她的心就多了一分憎恨、她就会把衣袖里的匕首握得更紧一分!
当她将近已经绝望的时候,她却像饿了三天三夜终于看到一群蹦蹦跳跳的兔子的狼一般,眼睛闪发出比阳光还耀目的光芒。因为她的目标终于出现了!
于是她抑制不住自己的仇恨与激动,大声冲他叫喊起来。
但在喝出那一声之后,她反而笑开了,就像看见了手执鲜花的情郎正向自己奔来的新娘子一般,甜蜜中带着羞涩地笑开了。
因为她看到李日已经停下并转过身来了,不是因为她已改变了主意,而是因为她忽然想到了她上次的失策!
她知道李日虽然对什么都似乎是毫不在乎,但其实却心细如发,只要她稍稍露出一些甚至连她也意识不到的破绽,李日也许都会察觉,那么她的计划……
所以,她就强迫自己收敛起仇恨的目光,而换上一张笑盈盈的面孔!只有这样,李日才不会对她的靠近产生戒备,即使对她的到来、对她的笑有些疑惑,但却怎也想不到她会……
而只要她能挨到他的身边,而只要她的匕首……
一切便都……
“你找我?”李日果然没有丝毫戒心,虽然他也觉得华丽的笑是那么的不自然,但他也还记得前几天她就曾小鸟一般地依到他怀里的那个又羞又喜的样子,就与现在的样子很相像,虽然她的笑……
“李大哥……”华丽低声叫着跑了过来,依旧笑盈盈地道:“当然是有事啦。要不我怎会这么急着找你呢?”
“什么事呢?”
华丽却没有急着说,而是望着李日,又是一笑,然后便慢慢地挨偎近去,似乎要与李日说什么悄悄话儿般,但就在她的右手摸到李日的腰间时,她的脸突然间便变了!
好黑,好黑!就仿佛忽然间被乌贼鱼在脸上喷了一肚子黑墨般!
李日倒是意识到什么了,但却已来不及了!
匕首从华丽的衣袖里悄无声息地滑出来,又快又准又狠地刺进了李日的腰部!
“啪!”李日情急之下,一掌将华丽击退出去,再用手掩着如泉般涌着殷红鲜血的伤口,道:“你……你……”
华丽受了李日这一掌,竟已坐倒在地了,望着李日那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心里掠过一丝歉疚,但很快却又看着手上还点点地滴着血的匕首狂笑起来,道:“我得手了。哈哈哈,我得手了,我得手了。”再慢慢地爬了起来,盯着李日道:“李日,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李日咬了咬牙,道:“你,你就真的这么恨我?能告诉我为什么么?”
“哼!姓李的,你自己心知肚明,用不着装糊涂。张飞狐的走狗,这一刀是还昨晚你伤了我哥哥的,现在,是报你欺骗我的!”华丽咬着牙又挺着匕首狠凶凶地朝李日扑了过来。
她的匕首并没有再冷冰冰地刺进李日那血腾腾的身体,但她却又一次坐倒在地了。
因为李日就在她将扑近来的时候忽然一脚扫出,刚好就将她绊倒在地。
李日用力掩着因过激的动作而使更多血涌流出来的伤口,却看着华丽,慢而吃力地道:“华丽,现在我也没法跟你说得清楚,如果你还肯相信我这一回,你就先回去,我以后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如果你不肯,那你就用你的匕首朝我的胸口狠狠戳下去吧,如果这样能让你满意的话!”李日说着挣扎着挺起胸脯,面朝华丽而立。
华丽看看手中的匕首又看看木立着李日,好一会才慢慢地爬了起来,握着匕首一步一步地朝李日踏过来。
近了,只要将匕首往前一刺,白闪闪的匕首便又会变成滴血的腥红了!
华丽的嘴在扭拧着,她的牙在捉对儿打起架来,她的手竟又颤抖了起来……
匕首最终没有朝李日身上狠狠刺去,因为华丽已经转过身来背着李日,却号啕大哭了起来,道:“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说着,却不等李日说话,她倒奔跑而去。
华丽奔出好一段远才慢了下来,但眼里的泪水却仍然像决堤的黄河一般,滚滚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当街而泣的人当然是很易引人注意的,何况是像华丽那样的又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子!
所以,即使是一个乞丐也会对她多看上几眼的。
现在就有这么一个乞丐,他不仅只多看几眼,还一直眼看着华丽消失在东街那头。当他将眼光从远处收回的时候,他的嘴边便出现了一丝笑容。
这个乞丐不是别人,正是飞蚁韦军!
韦军自然还记得这个让他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的蛮横“帮姑”!
这几天,他无时无刻在思想着如何才能重回蚁王大院,坐上他垂涎已久的蚁王宝座。但他知道凭他这样的功底,还远不足以与蚁王相抗衡,更不用说取而代之了。反而是为了不让蚁王察觉到他还活着,他只能成了现在这么副模样了。所以,虽然才只过了几天,但他总觉得已经熬了好几年似的,每天里总想飞到天上将那走得像老牛破车一般慢的太阳狠狠踩上几脚,好让它能快些落到山窝窝里去。
当他看到华丽的时候,他的心里突地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可以让他雪恨的念头。
他忽然想起了蚁王就是天华帮的人,而天华帮却是张府的对头,那么,如果他将这些情况告诉了张飞狐,以张飞狐的势力,要消灭一个小小的天华帮,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于是,他的脚步便慢慢地向张府迈去。然而,当他的目光触撞到如狼似虎般地眈视着街上每个行人的那班张家打手的时候,他的脚步又停下来了。
因为他忽然想到,手下们都不让行人正眼而视,那作为主子的张飞狐又如何能容得别人分他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