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想,她离开之后主院没了女眷,众人没了顾忌。
安氏和陆氏对视一眼,一个默默挪步带着心腹小厮朝孟秋栗生父走去。
一个大步上前拽住孟秋栗右臂,迅速把孟秋栗的大宽衣袖推到肩膀,露出手臂。
肘窝光溜溜的,细腻白皙,出生时所点的嫣红守宫砂消失不见。
“你,你竟如此不知廉耻!男子守宫砂一旦点上只有新婚之夜与妻主缠绵后才会掉,你个没及笄的少郎竟急色到给自己找人家,还破了身子!
你,依我看也不必关了,直接打死了事,免得家中男眷日后有样学样不知羞耻!!!”
安氏抬手拍着自己胸口给自己顺气,面色铁青,心中有无数怒火无处发泄。
小郎本是没有自己抚养孩子的资格的,只有主夫和侧夫才能自己抚养孩子,可妻主抬回来的这些小郎,一个个主意大的狠,但凡生下孩子便要闹腾一场求妻主让其自己抚养孩子。
他作为最先入府的侧夫数次劝过妻主不可答应他们,坏了规矩,落了正夫脸面。
可不曾想妻主竟一句没听进去同意了,更荒谬的是妻主竟和身为后宅主夫的大哥说不得管教小郎生的孩子,小郎愿意怎么养就怎么养,不要以为他们是庶子就随意给他们立规矩!
他早就和大哥说过,妻主如此纵容他们早晚要出事!果不其然,今日这就是妻主纵容的后果!
不顾礼义廉耻,不知天高地厚!
“关起来,我要知道他在外面都说了孟家什么事!你若说实话让你回同安,若不说实话那就下地下去见你母亲吧,让她看看纵容你们不许我管教的结果是什么!
咳咳,带走关起来,门窗用板子给我封上,你们谁若是能从他嘴里问出能保命的真消息,我也可饶了你们”
魏氏伸出手指指着孟秋雪和他的生父,意思再明显不过。
病弱苍白的脸颊因怒气有了红晕。
敢害他女儿,他不怕手中沾上血。
他的女儿因他这个父亲无能,连族谱都没有!
他女儿已经够难了,他绝不允许后宅男眷给云儿添乱!
嫡女都上不了族谱,一个小侍生的儿子再被纵容有何用,在孟家人眼中怕是连个下人都不如,犯了大错的庶子,他打杀了又能如何!
至于饶恕,他可没说要饶过什么。
“父亲,父亲求你让我出去见她一面,她许诺过我会娶我入府的,她会娶我的”
孟秋栗在小厮们束缚下挣扎,他不能被关,孟秋雪这般深沉的心机不会放过他的。
他得逃出去,只有逃出去才能有好日子过。
“带走,父亲还在病中,莫要让父亲跟这不孝之人伤神,我做为大哥,也该给弟弟们做个表率,父亲,徽儿前去替您盯着他们,断不会让他们出逃”
孟玉徽起身屈膝行礼,任谁看到都要赞一声乖巧温婉的大家公子,可说出口的话却让孟秋栗和孟秋雪如坠冰窟。
若说此刻最恨他们的人,不是身为家主的长姐,而是已到出阁之年,婚事还未有着落的大哥。
孟家名声坏了对他才是最不利的。
大哥去送他们,他们今日怕是难过了......
“希儿陪着你大哥一起去吧,今日中秋,云乔每日早出晚归甚是辛苦,难得今日休沐,莫要让后宅的污糟事坏了她兴致,惹她心烦”,陆氏说着看向自己儿子,递了个眼神。
奈何他儿子没懂,眼神很是清澈的起身行礼,而后碎步小跑着追上去。
盛夏天里难得多云,层层云层将烈日遮挡,敛了半数暑气。
孟云乔处理完下人从前院出来,仰头望着没了太阳的天空,心有一瞬间的沉闷,那种沉闷就像堵在胸口的大石,挪不开碎不掉,时不时跳出来让你知晓它的存在。
又是一年中秋了啊...
“主子,您给的灯笼图样做好了,您看何时挂上?”,如今挂着府中杂事的老管家提着一个灯笼小跑而来。
“现在挂,连同灯谜一起挂上去,猜对灯谜的奖励放在醒目的位置上”
“是,小人这就去”,管家拎着灯笼疾步走远,这些灯笼可是家主给怀有身孕的主君做的,金贵着呢,她得去盯着,免得哪个干活不细致的出了岔子伤着主君。
天还亮着,孟家的中秋席面就已经摆上桌了。
席面是周思羽一手操办,想着这是他嫁进府中第一个大节,该办的热闹些,也该缓和一下后宅关系,便放下嫡庶之分,拼成了长桌。
然而,孟云乔落座后看到坐在桌尾战战兢兢,时不时抬头小心翼翼瞄一她一眼,生怕她发怒似是她能吃人的几个庶弟,胃口全无。
没吃几口起身离开。
孟家向来不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魏氏与安氏原本在说话,商量给孩子做小衣服,一抬头就见主位空了。
视线在桌上扫了一圈,魏氏只觉得心堵得慌,云儿好吃好喝供着他们,他们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是给谁看的!
周思羽默默把桌上众人面色收入眼底,心下了然,看来婆母后院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以后婚事上对妻主能有所助益的怕是只有孟玉徽和孟玉希可用了,侧夫所生,身份倒也有用。
一桌子席面没吃多少,败兴散场。
“主君,家主怜您怀有身孕不能出府去灯会,命人在花园做了花灯挂了灯谜,备了彩头,家主说席面散了您若是不累可移步花园赏花灯”
得了命令的怀绿见自家主子要回主院,咧着唇角凑上前微放大些声量禀告道。
家主那么忙还能挂念着他家主子有身孕怕被挤不能出门赏灯会,还给准备了好看的花灯,看老嬟后院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郎们还说不说“还不知肚子里是男是女就想霸占独宠”的酸话了。
“妻主费心所做自然要去看看,你让人去通知厨房做些不腻口的菜给妻主送去,妻主还空着肚子呢,把我熬的汤也送去,给妻主暖暖胃”
“是,奴听闻沈少婧方才来了府中,许是来找家主去赏花灯会的,奴这就让人去前院看看家主可在府中”
“妻主若在前院备些酒菜送去”,周思羽说着用余光瞟向身后陆续出来的西跨院众人,偏头看向怀绿低声交代:
“你去打听打听西跨院今日出了何事,虽有些事我不适合出手管,但不能做睁眼瞎”
“怀绿明白,主君放心”,怀绿不经意扫了一眼斜后方,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花园里,管家守在竹架子旁,见主君来了连忙抄起放在一旁的竹竿,掀翻挂在竹架中间的竹筒。
竹筒没了遮挡的阻碍,绿幽幽的小灯笼自竹筒向天空飞去,瞬息间汇成一片飞跃跳动的绿色花海。
“天啊,主君您快看啊,是您最喜欢的流萤啊,家主好有心啊,这大一片得有几百只吧”,怀绿仰头望着泛着荧光的夜幕,双眼都要看不过来了。
家主对主君可真好啊,得遇家主这样的妻主是主君最大的福气,这可是后半生的仪仗啊。
周思羽听到怀绿惊叹的声音没有说话,但唇角的笑越咧越大,双眼亮晶晶泛着水光,整个人沉浸在幸福喜悦之中无法自拔。
妻主对他这般用心,即便妻主后院要多几个夫郎他也能带着善意迎他们入府,只要他们不作妖他没什么可难过的,妻主的心在他身边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