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而食，在饥荒年并不少见。
陆颜在末世也见过人圈养两脚羊，可是看着自己眼前这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陆颜就觉得心头被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她明白了。
顾老二的成就，都是靠其余人的白骨堆砌起来的。
而小哑巴是个女孩，根本不会有人考虑她的感受。
“啊——啊——”
就在陆颜满脸迟疑的时候，小哑巴却拿手在陆颜面前比画着。陆颜先是一愣，随即转头认真地看着小哑巴。
小家伙眼底满是急切，似害怕陆颜不明白她的意思，动作越发焦急。
“她的意思，应该是她喜欢你给她起的名字。”
顾霖北不明白陆颜为什么对顾家一家子的态度都不怎么好，却唯独对小哑巴不一样。
但稚子无辜。
像顾二妞那样能看穿心思的另当别论，小哑巴这种顾霖北也愿意给一点善意。
“真的？”
陆颜狐疑看向小哑巴，就看到小姑娘正拼命地点头。
“好，那以后就叫你清清小可爱。”陆颜满意地摸了摸清清的头。
小哑巴歪着头，似懂非懂地看着陆颜。
她这表情还真是可爱到爆炸，陆颜拍了拍清清的小脑袋：“先回去睡吧，五婶明天进城给你买糖葫芦。”
小哑巴不明白糖葫芦是什么，可是她能够感觉到来自五婶的善意。
小家伙歪着头，满脸认真地看着陆颜。
陆颜对上她这目光，一时竟也不知应该说什么。她抿着唇，好半晌没能说出去一句话。
陆颜看到她这个样子，有忍不住心疼。
她抬起手，摸了摸清清脏兮兮的头发。
“有五婶在呢，以后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就来找五婶。”陆颜这话，明显是有点大包大揽。
但是架不住，她有这个本事啊
陆颜在末世的时候就没求过人，更何况现在了？
毫不谦虚地说，后山里基本全是她的储备粮。
清清闻言，却没有说话。
小家伙低着头，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知道，无神是对她好。
甚至，五婶的热情就像是一缕光，直接照进了清清的生命里。她有了名字，以后或许也不用再饿肚子。
可是一想到父母那贪婪的嘴脸，小小的清清就把头垂得更低了。
陆颜并不知道小家伙的顾虑，这会正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明天进城要买的东西。
她和顾霖北住的屋子实在太简陋了些。
洗漱的盆子要买。
衣架子最好也得有两个。
另外就是上山打猎的武器，明天得去铁匠铺瞧瞧……
陆颜想着，靠在床头就闭上了眼。
这一晚，陆颜睡得很沉。
但顾霖北可就不那么好受了。
作为一个男人，清清走了之后顾霖北自然是想继续之前没能做完的事情。谁知还没想好到底怎么开口，陆颜就睡着了。
顾霖北总归是没能把陆颜叫醒，几乎是睁眼就到了天亮。
一大早。
顾家的院子里可谓热闹非凡。
当然，倒不是太勤快的干活声，而是顾老太对新媳妇不满的骂声，以及几个嫂子的抱怨声。
“娘，公爹他们还等着下地干活，咱们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吧。”最先开口的是王招娣。
昨天晚上，他们已经合计好了。
只要从陆颜、虞念那里打开个口子，之后再一点点将手里的活全都分给她们。
“要不，就轮流干！”杨翠华一看王招娣递了台阶，瞬间跟上。
两个人一唱一和，然而这个话音戛然而止在陆颜拉开房门的那一瞬间。
与生俱来的低气压让王招娣和杨翠华同时愣了一下，两个人纷纷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顾老太。
顾老太做团算是在陆颜手里长记性了，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一击毙命就不要对陆颜出手的道理。
沉吟片刻，顾老太干笑了两声，这才开口：“这家里的活不多，你们六个人分摊一下吧？”
家里柴火、挑水的活自然是由男人干的。
落到女人身上的活本就不多，再加上六个儿媳妇，其实分担到头上并不多。
但陆颜接受不了，顾老太想着拿她和虞念当冤大头。
“可以。”陆颜顿了顿，随即目光落在了顾老太身上。
顾老太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果然，下一秒陆颜认真地看向了顾老太：“娘，你不也是这顾家的媳妇儿吗？加上您正好七个人，咱们一人轮值一天，正好一周。”
虞念早上起来刚拿上柳枝刷牙，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她一口水包在口里，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
虞念赶紧吐掉漱口水，转头往房间里跑。
昨天夜里，虞念和顾霖轩都没怎么睡好，原因是，虞念想帮顾霖擦擦身子，换身衣裳。
这种事情，在大夫看来最是常见。
可顾霖轩却不自在，红着脸对虞念说了一句：“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本来，没有白天顾老太那一番离谱发言，这话倒也没什么错。可偏偏，顾老太说什么虞念守活寡的事情。
夫妻两个人自然免不了多想。
“你……”顾老太觉得，陆颜就是老天爷派来惩罚她的。
但一想到，老二和老二媳妇已经出发往县城去找人了，顾老太有暂时压下了心里的那点儿不快。
多一事不如省一事，顾老太一咬牙直接开口：“好。”
可她全然不知道，她的委曲求全，在陆颜和虞念看来更古怪了。
陆颜现在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确定顾老太想算计自己。
不过，这小河村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
陆颜不介意，让顾老太再蹦跶得欢一点，这样自己就有乐子看了。
想到这里，陆颜的嘴角扯出一个温柔的笑。
又来了，又来了。
顾霖北熟悉的违和感又来了，他扭头时忍不住多看了陆颜两眼。
陆颜很快也察觉到了顾霖北的目光。
她微微一回头，冲着顾霖北莞尔一笑。
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是让顾霖北的心口“砰砰砰”地跳起来。陆颜将一头乌黑的长发往脑后一挽，这才看向顾霖北道：“夫君，那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准备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