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太阳大了起来,气温忽然间就升高了不少,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烤得大地滚烫。
王保红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冒出来的汗珠,一路小跑,躲到了巴结蔗糖厂门口的那棵大树下,斑驳的树影洒在她身上,带来些许凉意。
“二牛哥,你先回去吧!”王保红大口喘着气,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对身旁的赵二牛说道,“今天有车要去县城送货,我一会儿跟着那个车回去就行,你就别操心我啦。”
说着,她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根糯米冰棍,递到赵二牛面前,“对了,这是他们刚给我的糯米冰棍,你也吃一根解解暑,这天儿热得实在让人受不了。”
赵二牛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黝黑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妹子,你吃吧,我……我不热。”
“哎呀,二牛哥,你就别客气啦!”王保红佯装生气,把冰棍往赵二牛手里一塞,“这么热的天,吃根冰棍凉快凉快,你要是不吃,我可就生气了。”
赵二牛这才接过冰棍,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轻轻咬了一口,甜蜜的凉意瞬间在口中散开,驱散了周身的暑气。
“妹子,谢谢你啊。”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嘴角还沾着一点融化了的米粒儿。
“谢啥呀谢……”王保红的话还没说完,后面就传来一阵急切呼喊:“王经理?王经理?!”
她下意识顿住,转身就看见了那个往日一起在县商业局开过会的陈厂长。
只见陈厂长脚步匆匆,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工装的领口微微敞开,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王经理呦,我可算找到您了!”陈厂长跑到跟前,喘着粗气说道,“本来这次是打算派厂里的一个同志跟车去县城送货,可这也赶巧了,他家里突然有急事走不开。”
他搓了搓手,眼神中满是期待,“您也知道,这次送去县城的货可都是要紧物资,得有个靠谱的人跟着照应。”
“我就想着,能不能麻烦您在这一路上帮忙照看着一二?”陈厂长微微前倾着身子,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就怕王保红不答应。
王保红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和声说道:“陈厂长您稍等下,我先和我表哥简单说两句。” 说罢,她转身面向赵二牛,脸上笑意未减,“二牛哥,你就先赶紧回去吧!”
“啊?!”赵二牛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有啥事让人给带句话来就行。”
他挠了挠头,眼中满是关切,又叮嘱了一句,才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走远。
目送赵二牛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王保红这才转回身,神色从容地对陈厂长说道:“陈厂长,在路上帮忙照看着一二这当然没有任何问题,我这不也是搭你们的便车嘛,顺手搭把手的事儿,您也别这么客气。”
“这…那…我”陈才结结巴巴,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搓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日光下闪着光。
王保红见状,语气轻快又带着几分催促:“陈厂长您有话就直说吧!”
陈才悠悠地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凝重,才缓缓开口:“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说了吧!想必王经理您也知道这一次广销会的事情了吧?要不然您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急急忙忙地往县城赶。”
他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这一次临时要往县城拉的这一批红糖是特等糖,本来是年前准备给省里拉去的,但是现在不是要去参加广销会……”
听他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王保红眉头轻皱,实在忍不住打断道:“车不是马上要走了吗?你捡重点说。”
陈才尴尬地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语速加快:“重点就是,这次广销会机会难得,对咱们厂和供销社都至关重要。”
“这特等红糖是咱们的王牌产品,可运输途中不能有丝毫闪失,所以才想请您务必多费费心。”
“这要是能在广销会上打响名声,后续订单不断,咱们双方都能大获裨益……”
听到这儿,王保红暗自腹诽,忍不住在心底嗤笑出声。
说他傻吧,他竟能打听到广销会的事情,要知道,这广销会的消息在业内都属于高度机密,多少同行挤破了头都想提前知晓,他却能弄到风声,这份打探消息的本事可不容小觑。
说他聪明吧,他竟天真地觉得自己押对了宝,还妄图拿着这件事来拿捏、威胁自己。
他以为就他掌握了的这点消息,就能逼迫自己就范了?就能配合他那些不切实际的要求了?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
在王保红看来,陈才此举幼稚又短视,只看到了眼前利益,却没考虑到合作的长远和彼此的信任。
王保红压下心底的不屑,脸上却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那笑容温和有礼,却让人难以窥探她真实的情绪。
她抬眸看向陈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陈厂长,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这广销会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对咱们双方的发展都有着深远的意义,这点我比谁都清楚。”
她微微顿了顿,轻抿了下唇后,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货物的运输,还是由你们自己人来负责比较稳妥。”
“您之前也没和我说清楚这是要送去参展的重要物资,我要是稀里糊涂接了这活儿,路上万一有个磕碰损耗,我一个外人,实在是百口莫辩啊。”她摊开双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态度却十分坚决。
“更何况,红糖向来不归我们供销社管理,这其中的门道我也不敢妄自揣测。”王保红的语气依旧平和,却字字清晰有力,“您要是今天不方便安排这车,我也完全理解,我就去路边等小巴车,也不麻烦你们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往路边走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果敢。
这番话,看似在为对方考虑,实则是在巧妙地回绝陈才的不合理要求,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让陈才没有反驳的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