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第三层围墙的大门,一股阴气扑面。
若是在白天,普通人可能感受不深,但郑九是修士,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股味道与渡阴之路里的气息完全相同,阴森中含有一丝特别的腐臭味,蒲家堡中恐怕也有渡阴之路的入口,或者另一条渡阴之路。
其次是门内的景象,那一栋栋鳞次栉比的房屋被粉刷的十分洁白,几乎一尘不染,给人很不真实的感觉。
而且每栋房子没有屋脊,没有飞檐,都被改造成了圆顶,最奇特的是,房子的门窗全都紧闭,像是被画上去的一般,盛夏暑天居然不开门窗?
这里的建筑风格不仅与大宛城周边的民居不同,而且也与中原列国有很大差异。
仔细观察,每个屋顶都在冒烟,寻常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的,郑九却能看见,这是蒸腾的阴火之气,脚下明显有阴火在蒸烤东西。
毕竟近期与百道门频繁打交道,郑九多少是有些见识的,连蒙带猜,连带着推敲,对走阴阳这个大杂烩也了解的越来越多。
而房间里面不知道是藏着什么玩意儿,郑九不自觉的就联想到了那些被他抓住的小鬼,手里都拿着的琉璃葫芦。
“干什么的?”一名青衣男子如同鬼一般的冒了出来,对着郑九冷喝。
“小人是富春酒坊的,找陈管事,这是今日送酒的账目。”
“王自用呢?他怎么打发个毛手毛脚的家伙?坏规矩!”青衣男子的脸色也如其衣衫般发青,往面前一站就像戏台上扮鬼的戏子,浑身弥散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惊悚味道。
“他闹肚子,便打发小人了……”郑九装作很胆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哆哆嗦嗦的把账簿递了上去。
青衣男子劈手夺过账簿,随便瞧了两眼便扔还给了郑九,“下次让王自用自己来,一起结账。”
“走走走……”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喊人轰郑九出去,咣当一声直接把院墙门都给关了。
郑九心里咯噔一下,暗讨自己是不是露馅了?
青衣男子小心谨慎倒不足为奇,奇的是他似乎非常恐惧郑九,恨不得立刻让郑九在这世间消失。
是了,郑九想起来自己刚刚突破了玄阳心经第五重,浴火望玄门。
此刻浑身的阳火极旺,那个青衣男子多半是走阴阳的老手,整个人已经半只脚踩在了阴间,对阳火十分抗拒和害怕。
看来只收敛气息是不行的,要想办法消弭掩盖身上的阳火。
玉扳指里有的是典籍,回去慢慢翻了。
王自用得知郑九被轰了出来,有点慌神,抱着账本又跑了进去,很快就一脸沮丧的出来,银子没兑成,还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下次你就不用来了,你究竟是怎么得罪陈管事的?”
“小人只是站在那里,也不认识谁是陈管事,所以……”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反正蒲家堡你是不能再来了。”
郑九无奈,回到租住的狗窝里开始用功。
一方面查找消弭身上阳火的方法,一方面想自己做一只类似飞鸟的法器,以后在空中有一只眼睛可以盯着蒲家堡的一举一动。
上次那只飞鸟非常好用,可惜还没到临仓城便被道门的人发现并击毁了。
好在,制作这种小法器的专着有整整两部,都是道门术堂数千年来智慧的积累,多达十一类,三百多种,简直就是一座宝库。
越是翻阅这些典籍,郑九就越是感慨,师父木华道长的良苦用心,他很早就开始做准备了,预见到门中迟早生变,为道门保留这些可堪称为瑰宝的传承。
一看便迷了进去,直到天亮去上工。
郑九故意打碎了两坛陈年老酒,被掌柜责骂一顿,连工钱都没结就给轰出了富春酒坊。
两个时辰后,换了一副装扮的郑九便成了城西头李记粮油杂货铺的伙计,基于同样的原因,每半个月,杂货铺要到蒲家堡送米面粮油。
数日之后,郑九不仅成功的做出了一只可以与自己神识相通的飞鸟,还找到了遮蔽身上阳火的方法。
其实不用查找典籍,他自己就具备这个能力,只是在道门经堂的一本专述中得到了提示,方知道正确激发的法门。
郑九自己都不清楚何时具备了这个能力,能瞬间掩盖自身的生人气,无论说话走路,都如同行尸走肉,倒是极方便在地府行事。
绞尽脑汁想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好像是在昌林的土地庙里做的一场大梦之后就有了这项能力。
之后在对付百道门四大高手的时,当时情急之下曾被莫名其妙的激发过一次。
可郑九明明记得入梦前还和付清风在大魏国探索渡阴之路,后来付清风遭受来自地府鬼神的攻击,他跑了出去,随后的记忆就变得混乱不堪,有很多道门与萃华宗对杀的场景。
唯独没有他是如何回到大周国昌林县的过程,半点印象都没有。
若是郑九能亲眼目睹自己回到大周国的全过程,他一定会惊悚莫名,因为有一个灰暗的影子一直跟着他。
这道灰影不仅出现过一次,每每在特殊时刻,就会出现。
比如说现在,灰影又出现了,在蒲家堡五里外的一座小土丘上。
灰影依在一棵小树边,就如同小树的影子,静静的望着西南方的一处乱草堆,偶尔,影子会把目光投向另一侧,东南方十里外一座更高的土丘。
乱草堆里,郑九正撅着屁股趴在那里测试他的飞鸟。
虽然是按照术堂绘制的图纸照葫芦画瓢做的,但因郑九缺乏很多基础知识和技艺,飞鸟飞的歪歪斜斜,与自己神识感应的距离最多不超过五六里。
这些缺点都是硬伤,飞鸟在飞抵蒲家堡上空时很容易被发现,还需改进,可若要改进,便要不断的尝试。
而郑九并不知道,他和他的飞鸟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一侧是灰影,而灰影关注到的东南方向十里外的山丘上,还站着两个身影,那倒是要比灰影磊落大方多了。
“那就是你徒弟?”
“怎么跟个傻小子似的?”
“……”
“他在玩儿道门的把戏么?不务正业……”
张十九啰哩吧嗦、絮絮叨叨,说的方晓也很烦躁,尤其一提到道门他就来气,不理会这个嘴碎的家伙,只是默默的看着郑九。
离开道门后,张庭佑一干人带着重伤的孙十八先回萃华宗,方晓执意要四处走走,当然是要看看郑九。
未料想张十九并不关心孙十八,反倒像狗皮膏药一般跟在了方晓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