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白书平有些汗颜：“虎哥不在，你也不在了的话，我镇不住场子。”
“就这？”
白书平跌目：“这还不叫大事？没人镇得住场子，兄弟们会崩的。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再不是从前的穷小子，要是真崩了肯定得出大事啊。
咱们那耗费几年精力和心血的宏盛，百分百保不住。
宏盛下头可还关系着很多兄弟们一家老小的生计。”
“呦。”李小川甚是意外：“我不过失踪了几天，我们白总成长迅速啊，都能考虑这么长远了。”
“屁的长远。”白书平快哭了：“这特么是现实。
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放出的风声，说宏盛大老板死了，厂子要黄，宏盛百分之八十的员工都愁的睡不着觉。
你是没看见当时那个场景，上千人一层一层围着我。哥们儿这辈子没怕过谁，可当时真的腿都打哆嗦。”白书平提起这事还心有余悸，脸都白了。
李小川沉吟了许久：“有内鬼。”
“啊？”白书平一愣。
自从李小川失踪，他这些日子疲于奔命，根本没时间冷静思考。
李小川道：“你想啊，就算厂子黄了，那些工人大不了重新找工作，为难你做什么？”
白书平一想：“对啊。我又不是他们爹娘，就该管着他们。为难我干啥？”
“有人想挑起冲突，趁乱干掉你。取而代之。”
“嘶……”白书平倒吸一口凉气：“现在建筑方已经撤场。设备方回家过年了。农研所的更不可能。
当时可还是章博士带着人把我从包围圈里整出来的。
章博士平常看着酸唧唧的，真特么义气啊，关键时候他真上。”
后头的话，白书平没说。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除开上述那些人，剩下的可都是原来兄弟会的老弟兄。别管是铁杆骨干还是马仔小弟，可都是一个头磕地上的人。
这些人别管是谁当了二五仔，都特么令人挺难受的。
“这样吧。”李小川道：“你回去好好想想最有可能的是谁。我也想一想。明天咱俩再掂对。”
白书平点头：“行 。”
俩人没再说话，不过心里都挺沉重的。
这时，陈小玲探头进来：“哥，咱妈说你该吃药了。”
白书平起身：“药在哪里，我来喂你哥吃。”
陈小玲道：“你还是别了，你就喂我哥吃个饭都跟杀猪一样。我哥可还病着，身体虚着呢，这活儿你干不了。”
白书平看向李小川：“川哥，你哪儿又冒出这么个妹妹，牙尖嘴利的。”
“我妈生的。”
“冒昧了。当我没问。”白书平略微有些尴尬。
李小川的身世比较奇葩，有爹有娘的孤儿，因此关于他父母的话题，知道的都不会主动提起。
李小川对此反而很无所谓：“我以后可能会一直和我妈还有我继父生活在一起。”
“这样啊。”白书平有些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这个话题：“那你休息，我先走了。马上就过元宵节了。
过了元宵节就要复工，还一堆事等着我呢。”
“嗯。”李小川应了一声。
陈小玲看着白书平离去，这才返回来，颇为抱怨道：“他可算走了。”
李小川很意外：“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陈小玲摇头：“他太烦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你都病着，他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咱妈早就想把他赶走了，看了几次他都在说话。
就显着他长了一张嘴，不说吃亏怎么滴？”
李小川无语，但同时心里暖暖的：“你说得对。”
这时，杨四妹端着水和药进来，让陈小玲出去玩去，不要打扰李小川休息。然后扶起李小川，喂他把药吃了。
又喂了李小川几口水。开始给他按摩胳膊腿。
李小川这次复发没有之前凶险，但是后遗症比之前严重。脖子往下重度麻痹，也就勉强能憋住个屎尿屁，其他和全身瘫痪真的一模一样。
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要不是重新见到母亲，就算坚韧如他，估计也撑不了多少时候就会从内到外的崩溃。
现在，望着母亲花白的头发，他觉得就算真的瘫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有钱，有妈，有继父还有俩妹妹。
比起上辈子，他现在的人生不要太圆满。
不过，杨四妹是真瘦弱。按摩了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
李小川刚想让她歇一会儿，继父陈老实提着一桶热水进来：“今天忙忙叨叨累一天了，你去歇着吧。我给娃擦一下也就歇了。”
杨四妹本就少言寡语，闻言也没有吭声，默默起身走了。
正月里的北方还很冷。陈老实把火炉子捅旺，这才来帮李小川擦洗身体。
自从李小川见他第一面开始，他就跟李小川的贴身老管家一样。虽然他是个继父，但比杨四妹那个生母照顾李小川的时候还多。
还在医院时，晚上都是他陪床。李小川拉屎撒尿都是他管。他男的，手劲比杨四妹大，给李小川按摩做的比杨四妹还到位。
李小川住院二十多天，被照顾的好好的，身上连指甲盖儿大的青皮儿都没有。
煤炉子是挺旺，也暖和。但是煤气儿很重。
李小川道：“伯，晚上把炉子放门外头吧。别回头再中煤气了。”
陈老实想了想：“也行。大不了明天早上，我早点把炉子再拿进来。这样你起床就不冷了。”
他这人脾气贼好，啥事都顺着别人，除了有点窝囊，其他挑不出一点毛病。
他真的把炉子封了，给搬到了门外。又去叮嘱杨四妹，晚上把火熄了。中了煤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然后又犄角旮旯检查一遍，回来搓着手：“卧槽，这县城里的天也这么冷。”
一边说，一边脱鞋钻进了被窝，跟逗小孩儿一样把脚伸李小川腿上：“凉吧？”
李小川后知后觉，他要和自己睡一个被窝：“伯，你再拿床被子呗。咱俩一个被窝怪挤的。”
“你小子懂个屁啊。”他现在和李小川熟了，说话比较随便：“这大冷的天，我要睡另外的被窝。我是痛快了，半夜给你翻身啥的，不得给你再冻了啊？
你没听医生说，你不能再受凉了，要是再受凉发烧，咱爷儿俩就拜拜了。”
这一番话给李小川说的无言以对。
李小川现在病着，身体虚，火力小。就算屋里烧着炉子，他脖子往下感觉都是冷的。事实上也确实是冷的。
陈老实挨着他，跟个人肉暖袋一样，暖得他暖洋洋的。
别看李小川躺了二十多天，可在医院是睡不好的。身上这一暖和，很快就睡着了，中间陈老实给他翻身他都没醒。
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踏实，醒来时都快中午了。
睁开眼就看见陈小玲的脸。小丫头正趴在他的枕头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见他醒了，她哧溜一下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