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颤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后背都蹿起了一股凉意。
袁同辉、沈康等官场老手,立刻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沈康赶忙问嬷嬷等人道:“拜堂之后你们就一直守在青放的院子和婚房中,新娘中途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嬷嬷和丫鬟们立刻摇头,满脸惊惶。
嬷嬷:“回老爷,按照规矩,新娘在送入洞房后须得一个人在房中等待新郎,所以我们在把新夫人搀进房间后,就全都退了出来,守在房门口。期间,只有郡主非要去见新娘之时,我们阻拦不住,也不敢阻拦,这才陪着进过一次,但进去之后,也很快就被郡主赶了出来。”
袁同辉接着问道:“你们陪郡主进去的时候,新娘在里面吗?是什么模样?”
嬷嬷回道:“新娘盖着盖头,稳稳地坐在床边,跟我们将她搀进去让她坐下休息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沈康皱眉:“你是说连姿势都没有变化?”
嬷嬷点头,其他几个在场的丫鬟也连连称是。
嬷嬷:“至于在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婢子们就真的不知道了。”
袁同辉看向郑写意:“郡主,您在婚房中,有跟新娘发生任何事吗?”
郑写意仔细搜寻了下原主的记忆,结果依旧没有变化:“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只是跟她聊了几句,甚至都不算是聊,一直都是我在说话,而她顶着红盖头,只是点了点头、摇了摇头,我连她的声音都没有听见过。”
“换言之,你没有见过她的脸。”崔远扬从廊边椅子上站起身,朝郑写意走了过来,“甚至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可以这么说。”郑写意想了想,“虽说从她的身形上看,应该是个女子,但她坐着,喜服又宽大,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确实看不真切。”
“那婚房通往后院的门呢?”崔远扬说话间走到了郑写意身边。
“婚房通往后院的门是从房间内部用插销插上的,是我打开的。”原主的记忆中,拉开插销开门这个动作非常清晰。郑写意思绪飞转,“婚房通往后院的门从里面插上,丫鬟嬷嬷们又都守在前院,拜堂进入洞房之后,新娘一直待在新房中,直到我来到婚房,期间没人见新娘出过门。”
郑写意忍不住眉头微蹙,找到了整个案子的关键点:“如果从下花轿到走进婚房,新娘都没有离开过你们的视线,从拜堂后到案发,新娘都没有出过婚房,那就意味着……”
“意味着从一开始,跟沈青放拜堂的人,就不是魏家大小姐。”郑写意没有继续,崔远扬却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众人听得瞪大了眼睛,当事人沈青放更是仿佛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眼前一黑。
“郑写意,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沈青放找不到能撒气的人,只能对着郑写意口不择言:“你说了这么多,搞了这么多人证物证,推断出来跟我拜堂的人不是魏熙雅你到底想怎么样?”
郑写意怔了怔,随即耸耸肩,很无辜:“我不想怎么样,你跟谁拜堂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不过是要自证清白而已。”
郑写意抬头,冲着在场所有人露出了一个微笑:“而现在,我已经证明了魏大小姐的死跟我无关。接下来你们是要继续在这里查案还是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了。”
郑写意伸了个懒腰:“时间不早了,那本郡主,就不奉陪了。”
郑写意说完,抬步就走。没走两步,却被沈青放拦住了去路。
沈青放:“你这就想走?”
郑写意好笑:“不然呢?还留下来待会儿再吃个早饭?”
沈青放咬牙:“事情都还没有搞清楚,你想去哪里?”
郑写意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已经说过了,魏大小姐的死跟我无关,你们接下来要干嘛,不管我的事,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你们又管得着吗?沈大世子,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沈青放正想发作,郑写意转头瞥了沈康一眼,继续说道:“还是说,沈伯爷想管我们王府的事,继续扣住我,不让我回家,好叫我父王亲自找上门来。”
本来事情到了这一步,沈康已经后悔他们府中众人从一开始就指责发难说郑写意杀了魏熙雅,要对她喊打喊杀,正想着找个台阶下,好把这位郡主哄回去,让她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对伯府纠缠。看到她想主动离开,沈康心中正准备小小地松一口气,却没想到那个一向处事周全,让他骄傲的儿子,也不知道忽然抽什么风了,竟然在别人已经自证清白的情况下,还非拦着不让人走。
人家郑写意说得对啊,难道他们伯府还敢管长平王府的事情不成?
沈康当即沉下脸来:“青放!还不给郡主道歉。”
沈青放难以置信地转头盯着他爹,这么多年来,他爹从来没让他给草包郑写意道过歉,特别是前几年郑写意一门心思追着他跑的时候,从来都是父子俩一起嫌弃此女不知羞耻、毫无教养,什么时候让他给这种人道过歉?
沈康一见沈青放脸色,便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些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一晚上郑写意的表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暗中给她支招,或者是她误打误撞刚好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总之她是实实在在地洗清了自己的嫌疑,甚至还帮他们推断出了跟自己儿子拜堂的人根本不是正牌新娘。这种时候已经显得自己家里人从一开始就认定别人是凶手太过咄咄逼人,可是这个死小子竟然不懂他的苦心。他们沈家冤枉了郑写意,这件事情本来郑写意就占理,要是因为死小子不想吃这个嘴上的亏,而闹到陛下那里去,他们沈家因为沈安那个媳妇和这案子本来就不太好看的面子,会在朝野上下更加难看。
沈康的脸立刻更加阴沉:“青放。”
沈青放看到自己父亲的表情,终于明白一向由着自己的爹动怒了,只得咬咬牙,看向郑写意,心中依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想道歉,他才不想跟这种草包道歉,要是跟草包道歉说自己错了,那么自己不是比草包更加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