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马车挂着长平王府的牌子吗?那怎么又变成了沈家的马车?”
袁同辉此刻像是现场所有人的嘴替,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是沈家的马车不错,只是它挂着长平王府的牌子。”
在大家蒙圈的表情中,小队长把这话又重复了一遍,接着解释道,“原本在我们巡到藏竹巷的时候,看到了那块牌子,也以为那是长平王府的马车。当时马车上空无一人,赶车的把式也不在,就怕王府的人遇到了什么麻烦,正想着去车马附近查看一下。结果同行巡逻的队员中有人熟悉皇城中各家的车马,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了那辆车的形制和造型,粗看虽然宽大,细看却不比王府的马车精致,经由两名队员辨认,确定那是汉礼伯府沈家的马车。”
“恭喜你薛大人,你心心念念停车在藏竹巷的真凶,终于找到了。”在所有人还在奇怪为何沈家的马车上会挂着长平王府的牌子时,郑写意抢先说道,把话题再次调到了薛俊伟案上。
“不可能!”薛俊伟呆了好一会儿,这才难以置信地叫出声。
“荒谬。”比薛俊伟反应更大的是汉礼伯沈康,他蓦地从坐席上站了起来,怒道,“郡主为了洗脱嫌疑,便如此毫无顾忌,血口喷人!”
“我可没有喷你。”郑写意无辜地看着沈康,“停在藏竹巷的马车又不是我让停的,指认停在藏竹巷的马车便是真凶的,也不是我指认的,甚至就连那辆马车是谁的,也不是我判断的。”
郑写意边说边示意了下薛俊伟和小队长,一脸奇怪:“沈大人真是好生奇怪,为何要说我血口喷人。”
沈康被一阵抢白,还没来得及回应,薛俊伟终于回过神来,再次加入战斗,他斩钉截铁道:“那辆车不可能是沈府的车。”
对,不可能。那辆车怎么可能是沈府的?就是因为不只一个人见到那车是长平王府的车,不只一个人看到郑写意的车曾在醉红楼侧停留,她甚至还撩开帘子往外瞧了,虽然她瞧见了他打人,但她也被人瞧见了当时确实在马车中。
就因为确定郑写意出现过,他才有了这一局,有了这一计,可是现在了,都闹到陛下面前了,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的时候,却告诉他那辆车不是长平王府的?就算是有一万个人看到那车停在藏竹巷,也跟郑写意毫无关系?
事情怎么可能是这样?
不能。
“薛大人也好生奇怪。”郑写意看着满脸惊诧的薛俊伟,“为什么马车是长平王府的,我便是凶手。马车是沈府的,就不可能呢?”
郑写意问完也不等薛俊伟作答,蓦地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自顾自地说道:“薛大人如此肯定,难不成是你与沈家早就已经勾结到了一起?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想要一起对付本郡主,这才商量好了这出陷害?”
“滑天下之大稽!”沈康怒气冲天,“我和薛大人为何要一起陷害你?”
“那我怎么会知道?”郑写意耸耸肩,“若我早知道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了沈大人,竟然让沈大人和薛大人为了陷害我都联手行动了,那我早就改了,早就不那么做了。也不至于发生今天这种事情,被人当成打人凶手在这里审了半天,结果这件事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怎么没有关系?”沈康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满脸怒容地追问道,“沈府的车上,怎么会挂着王府的牌子?”
郑写意一脸错愕,气笑了:“这也关我事?原本在这里是为了处理薛大人的事情我还不想提,你们沈府竟然挂着我们王府的牌子到处招摇撞骗,我还没找你问罪呢,你竟然还有脸恶人先告状?”
郑写意立刻转向皇帝陛下,既委屈又倔强地说道:“皇伯父,虽然侄女势单力微,但也不能随便被他们冤枉了去。现在不仅仅是关乎薛大人被打的事,还关乎侄女被人联合冤枉的事情,侄女相信有皇伯父在,一定会为我做主。”
郑写意忽然向皇帝告状的举动,众人不觉得奇怪,她若处理不了了,最后自然只能靠皇帝。虽然皇帝对于她与薛俊伟和沈康的交锋有些意外,却依旧习惯于她最后向自己告状,便点点头道:“朕自然会为你做主。”
“多谢皇伯父。”郑写意立刻朝皇帝感激地行了一礼。
就在众人有些扫兴地觉得多半后面是皇帝吩咐谁谁谁详细调查一番便罢,却见郑写意并没有走回座位,而是快速转向禁军小队长,问道。
“你们那日巡逻,熟悉皇城中各家车马的队员,除了能分辨出那是谁家的马车,能从马车的规格和形制分辨出,那辆马车属于沈家的谁吗?”
“不能完全分辨。”小队长摇摇头,坦诚说道,“不只是沈家,很多人家的马车都是共用的,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拥有自己的马车。”
郑写意点点头,正想换个角度询问,就听小队长继续说道:“但沈府那辆马车的豪华程度,也不是府上其他人能用的。想必能使用那辆马车的,不是沈伯爷,就是沈公子,或者是沈二老爷。”
郑写意压抑住自己再次想要给小队长鼓掌的心思,问道:“你们小队负责巡逻藏竹巷那片区域?”
小队长:“正是。”
“那想必你们对那片地方相当熟悉了?”
“还算是熟悉。”
郑写意好奇:“你们那日所见藏竹巷巷尾停放马车的位置,前后左右,附近是用作什么的地方?”
小队长似乎有些犹豫,措辞道:“皆是民宅。”
“民宅?”郑写意顿了顿,“住在那里的人,大概以什么人为主?”
“这……”小队长更加犹豫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郑写意试探道:“是官宦商贾?还是贩夫走卒?”
一直耿直的小队长,面对这个问题有些开不了口,又急又惧,额头上都冒汗了。
“不是官宦商贾,也不是贩夫走卒。”秦之凡看不下去了,再这样放着不管,他那手下感觉快厥过去了。他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沈康家的席位,说道,“藏竹巷在醉红楼附近,住在那里的人,多是从醉红楼中出来的人。”
秦之凡这话没有说得太清楚,但现场众人但凡知道那个地方的,都已经听懂了。就算不知道那个地方的,也能从小队长的反应,和秦之凡的形容中猜测出来。住在藏竹巷的人,多是从醉红楼中赎身出来的,或者尚未完全赎身,却不用一直住在楼中,而是在楼外就近的地方,有一个安身之所的。
换言之,藏竹巷藏的并不是竹,而是娇。
所有人看向沈康的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了,只是这是宫宴,讨论这个话题颇为不雅,于是大家心照不宣,没有说什么。
郑写意却毫无顾忌地看着沈康家的席位,难以置信地鄙视道:“沈大人,你们竟然为了在金屋藏娇的地方掩人耳目,用了我王府的牌子,太卑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