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郡主的名声,就是被你……”郑写意边说边有意无意地扫视了全场一眼,“你……像你这种人,给恶意败坏的。”
郑写意意有所指地看了高台下的在场所有人,一顶帽子压下来,让大家猝不及防,有不少人或尴尬地低下了头开始吃饭,或者端起了杯子开始喝酒,统一得仿佛自己依然在推杯换盏。
大家有些疑惑,这不是在审薛俊伟、沈家和郑写意的恩恩怨怨吗?怎么感觉好像他们看热闹的也一起被这锅热闹的滚水给波及到了?
本听到沈青放热闹开始有些八卦起来的众人,意外地安静了下来。
“你,你……”现场就听到沈康你你几声,却好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郑写意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辩驳,把他的思路给打乱了。
郑写意稍稍朝沈康所在走了两步,一脸大气:“虽然呢,你们都在诬陷我,都在败坏我的名声,但本郡主乃皇家郡主,皇室中人,自有雅量,我便也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不真的追究你们蓄意败坏我名声的桩桩恶行。”
“但我不追究,却不代表我不保留追究的权力,更不代表我会对你们的恶意继续纵容,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郑写意边说边看向高台下的现场四周,这话便也明显了,这是跟沈康说的,也是跟现场其他人说的。
少数人听懂了,看郑写意的眼中多了几分意外。但大多数心眼没那么多的官员,和后宅妇人们没有听懂,只听出来郑写意好像不想再继续跟沈康打口头官司了。
“你……”沈康气得不轻,这反过来竟然还被她给威胁了!恼怒道,“任凭这巧舌如簧,肆意诡辩,想要造谣污蔑我沈家,损毁我沈家声誉也没用。真相自会水落石出。”
“不错,真相自会水落石出。”郑写意没有反驳,反而点了点头,朝沈康露出了大气的笑容,“所以沈大人,不要太激动,也不要太感谢我。我想沈大人应该比谁都明白,我损毁不了你沈家的声誉,能够损毁你沈家清誉,只有你们沈家自己的人。”
“沈青放的事,自有国法律例,就像是您说的,任凭如何巧舌如簧,肆意诡辩,都没有用。而藏竹巷停放的马车之事,究竟是真是假……”郑写意不屑地看了沈家坐席一眼,“调查起来就更加简单了,也根本用不着我们在这里言语辩驳。”
沈康被郑写意的眼神点了一下,看了看低着头的三个儿子,还有根本不敢看他,甚至不敢看郑写意的那不成器的弟弟沈安,他们心虚的表情让他一瞬间明白了,那马车确实是他们沈家人停放的。不知道是这几人其中的哪一个,或者每一个都有份,他们联手送了一个实打实的把柄到郑写意手中。而这个把柄,在百官面前爆了。
虽然此刻沈康恨郑写意恨得牙痒痒,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既然马车确实是他们沈家的,那么要查出来的确很容易。他如果再在这里跟她吵下去,也只是让其他人当成笑话看,让朝中政敌不断丰富自己的把柄库罢了。
在这个时候,想要跟沈青放求情是不可能了,而且沈青放的事情爆出来,说不定这个儿子在短时间内是折了。但已经折损了一个儿子的前途,可不能折损整个沈家。而且现在折损的,只要沈青放被放出来,静待时机,他总能再次助他起来。
见沈康一时没有说话,郑写意知道他意识到了重点,但她也没想给他继续跟自己辩下去的机会,便快速对薛俊伟说道:“薛大人,听到了么?”
薛俊伟有些愤恨却也有些懵地看向郑写意,听到什么听到?她不是跟沈康说了一大堆废话,压得沈康都无法还嘴吗?还连沈青放也给拖下水了。
“停放在藏竹巷中的,确实是沈家的马车。”郑写意笑道,“不管你是有冤还是有仇,还是想要找那马车的主人报仇,那个人,都不是我。”
“可就算那辆马车不是……”薛俊伟还想挣扎。
“够了。”皇帝陛下发话了,他面露愠色,神色不善地盯着薛俊伟,“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陛下……”薛俊伟垂死挣扎。
“住嘴。”皇帝忍不下去了,对薛俊伟怒目而视,冷声道,“薛俊伟,诬陷安阳郡主,虽为自己鸣冤,但居心不良,现贬谪为尚书都事,罚俸半年。”
“陛下!我冤……”薛俊伟急切地看着皇帝,还想继续喊冤,结果对上了皇帝冷冷的眼神,一句冤枉便喊不下去了。
薛俊伟原是七品翰林编修,现被贬谪为八品尚书都事,整整降了一级。
“沈康。”皇帝处理完了一个,开始处理第二个。“你身为汉礼伯,没有以身作则,对家中后辈子侄教育不力,让他们犯下大错,罚俸一年。可有异议?”
“臣没有异议。”沈康朝皇帝行礼道,“谢主隆恩。”
皇帝的处理轮到了郑写意,他缓和了脸上的表情,和颜悦色道:“安阳,你受委屈了。”
郑写意一片孺慕地说道:“有皇伯父给侄女做主,侄女是不会受委屈的。”
“如此甚好。”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回头我让人送些你喜欢的小玩意儿到你府上,算是弥补了。”
郑写意脸上一片天真得色:“多谢皇伯父。”
宫宴的这出大戏,就在皇帝陛下连着处理了几个人后,画上了句号。
皇帝说秋日宴圆满结束,不过这“圆满”二字究竟是对谁来说,就要打个问号了。
在皇帝和后妃离开之后,众臣百官也纷纷离去。
崔远扬远远地看了看在高台上跟二公主永乐说话的郑写意,什么也没说,也离开了。
郑写意应付完皇室中人后,总算是能够离开宫殿,回到自己的小窝。
身为王府的侍从,落霞落秋几人都是见过皇室大场面的,知道在皇宫禁内,祸从口出,便什么也没有说。
直到郑写意的马车出了皇宫外围,穿过了几条街,已经驶上了回到王府的道路,落霞这才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一脸佩服地赞叹道:“幸好那日殿下有先见之明,让落秋把马车上的牌子换到了那条巷子里的马车上,还拆了我们王府马车的装饰和檐角,换了车帘子,还让我换了衣衫蒙着脸先行驾车回府。要是我将马车停在附近的巷子里,在那里等着,指不定真的会被人给发现。”
落霞说起,一脸庆幸。方才在大殿中,当薛俊伟进门要状告郡主殿下的时候,她的腿都软了。
“不过殿下,您是怎么知道那辆马车是沈家的?”落霞很感兴趣,刚刚在大殿上,看起来连沈康本人都不知道。
她怎么知道?她并不知道。只是当时刚好有一辆看起来宽大又豪华的马车停在了乌竹巷附近的藏竹巷巷尾,她便让落秋偷偷查看了,这一查看,就发现这竟然是沈家的车。
既然把柄已经送上门来了,那不用岂不是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