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辉答道:“出啊,光走海路出兵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出征前与陛下约定,只要我这边打开局面,陆路就会有援兵自镇南关南下,重新打通内地与交趾的通道。”
但是赵辉还强调,由于先前损失太大,南方九省很难再抽调兵力,陆路的援军只在万人上下,只够维持谅山至谅州的粮道,其余攻城略地,还得赵辉这一路兵马去打。
计议已定,明军开始攻打爱州。
爱州比起清化城池还要小一些,城垣还都是五代时期筑的夯土墙,一看就不是能固守的城池,可黎军一点也没有出城邀击的意思,鬼缩在城内不出,明军也不废话,出兵围攻。
黎利接到爱州告急的消息,凝神思索。
谋臣提醒道:“大王,爱州恐怕守不住,我们要不要考虑在利仁州或红河边与明军决战?”
黎利摇摇头:“这次的明军和前几次的大不一样,利仁州决战恐怕还是胜算不大。退!我们退!让出爱州、利仁州,把明军往北面引。我们在东京附近设好包围圈,把明军引进来打。”
谋臣问道:“如果明军不上当怎么办?”
黎利眼神狠辣起来:“如果不上当,就让王通求援,诱明军前来救援东京。”
谋臣不解:“王通已与我们议和,世子也在城中为质,王通怎么会听我们的?可如果我们发起强攻,逼迫王通不得不求援,那世子就危险了。”
现在黎利就一个儿子了,连个备胎都没有。尽量保住黎利儿子的性命,也是目前制定战略需要兼顾的重点。
黎利狞笑起来:“王通我不动他,可我们擒获的明军将领还少吗?随便挑一个让他们去求援,那不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了?”
黎利俘虏和收降了不少明军将领,另外当然还有不少将领被围困在各个城池中,大明朝对于哪些人投降了、哪些战死了、哪些又被困了也是一笔糊涂账,料想赵辉也是辨别不出来的。
爱州果然没有坚持多久,洪熙大炮就把夯土城墙给轰塌了,黎军也没战斗到底的决心,开城门往北面逃去。
见爱州也被拿下,迂回海上奇袭白藤江的行动也开始展开。
明军至此分兵,由南京府军前卫、镇南卫两个卫一万人在此为疑兵,由沐昕统帅,宋瑛副之。
其余人马则统统带走,随赵辉北上,袭取白藤江。
赵辉走后,沐昕接棒指挥,命人猛攻利仁州。
宋瑛反对,“督帅走前命我们小心行事,这么个打法,跟不要命似的,如果被黎贼反围在利仁州城下,该如何是好?”
沐昕眼睛一瞪:“你懂个屁打仗,你打过仗吗?”
宋瑛也眼睛一瞪:“你不也没打过?”
沐昕狡黠笑道:“我没打过,可我看过我爹和我哥打过啊。”他爹沐英,他哥沐晟,所以,沐昕还真是属于“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类型。
沐昕又问宋瑛道:“什么叫疑兵?”
宋瑛不答,沐昕道:“既然是疑兵,那当然得让敌人以为你是主力喽,我们要打得畏畏缩缩的,那黎利狗贼这么鸡贼的人,又怎么会信呢?”
说服了宋瑛,明军猛攻利仁州,很快利仁州的黎军就弃城而逃,跑到红河边,争抢渡船,抢得自己人都打了起来。
这时明军追击至此,一通砍杀,将黎军杀得哭爹喊娘,一个个地被迫往河里跳去,本是暗红色的河水也被染得赤红。
顺利拿下利仁州,沐昕打算整军继续北上,沿着红河向交州方向挺进。
宋瑛再次反对:“这么个打法,后方守城的都没几个兵,被人包抄、断了粮道怎么办?”
沐昕浑不在意,“什么后路不后路,不把敌人打痛了他怎么会认为你是主力?粮道算个啥,红河边上全是良田,敌人有粮我有长枪,敌人就是我粮仓,抢他娘的!”
于是大军再次出击,沿着红河大举往北挺进。
红河的西北方向的山沟沟里,有宁化州和威蛮州,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土蛮聚居的州县,沐昕也大大咧咧地派人传达陈暠的“圣旨”,宣布愿意接受他们的投降,并表示只要供奉军粮,就既往不咎,仍任原职。
如若不同意,那就只好参照清化这个前车之鉴了。
现在轮到黎利嘬牙花子了,想象中的明军声东击西没有出现,反倒是一路向北打了过来,大有直接冲破交州包围的态势。
黎利只好从红河北岸调动兵马,随时准备过河截断沐昕所部的退路。为了使得做戏做全套,派出明军降将师佑伪装成冲破黎军包围的交州兵,前往沐昕营中“求援”。
沐昕仔细询问了一番师佑,又查验了他的关防腰牌,发现确实是明军的一名千户,还是从湖广调来的,到了交趾后,就此留了下来。
“都尉,求您速速发兵,救救东关(交州城别名)。”师佑跪地哀求道。
“城内还有多少将士?”
“不足万人。”师佑答道。
“粮草还能支应多久?”
师佑道:“不足半月之用。”
沐昕又打听黎军情况:“城外黎军有多少兵马?”
“大概三五万人。”
沐昕也犯了难,自己手里满打满算才一万人,这么点兵力,哪怕冲进了交州城,那也只是给王通带来一万张吃饭的嘴,于解围没有半点增益。
但兄弟袍泽受困,又不能坐视不管。
沐昕便道:“也罢,某即刻便整军出发,直奔交州,你且回去回禀王通,让他最多再坚持一个月,我军援兵必能杀到。”
师佑喜不自胜,连忙磕头不迭,说什么替城内数万兵卒家眷感谢大恩大德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