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芙兰垂着头,踌躇半晌,终是道出了伤口的由来。
“我方才闲逛时,瞧见正厅里的琉璃茶盏甚是精美,情不自禁地拿起来把玩,谁知一不小心打碎了,被碎片划破了手腕。”
“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琉璃盏一看就价值不菲,我怕你们找时候找我赔钱,便不敢宣之于口。”
尚家只是北区的小门小户,完全比不上富有的齐家。
要是齐家非要她赔偿琉璃茶盏,她咬咬牙,掏空从小到大储存的积蓄也能勉强付清,只是免不了要好一番肉疼。
尚芙兰一脸愧疚,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完全不敢直视齐家人。
闻言,齐飞焰立刻派人去验证她的话。
没多久尚芙兰的话便得到了证实。
齐飞焰一个头两个大。
他摆了摆手,看在尚妍的面子上不与尚芙兰计较琉璃茶盏之事。
尚芙兰窃喜不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于知乐暗戳戳地瞥了一眼尚芙兰。
事情真如她所言这般?
莫非方才自己误会她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案情就此僵持不下,凶手不见踪迹,宾客越发急躁。
半个时辰后,眼见齐家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宾客纷纷坐不住了。
一位宾客率先开口:“既然齐老爷对于凶手一时之间毫无头绪,不妨听听段某的想法如何?”
齐老爷来了兴致:“哦?段公子有何高见?某愿闻其详!”
“段某这鼻子吧,从小就灵敏过人,可以闻到常人忽略的气味,甚至可以做到闻香识人。”
段闻从座位上起身,对着众人侃侃而谈,言语中带着一丝小骄傲。
齐牧白出声附和:“此事,我也略有耳闻,听闻段兄开的香粉铺子,生意红火至极啊!”
“哈哈哈,承蒙各位夫人小姐厚爱,与齐家相比,不值一提。”
段闻谦虚地摆了摆手,爽朗一笑。
于知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段闻。
鼻子这么灵?
他属狗的吗?
奇才啊!
有这种能力不去衙门当捕快探案,反而开香粉铺子,真是可惜了!
而且他鼻子这么敏感,香粉的味道这么呛人,他不觉得难受吗?
于知乐眼里充满了好奇,欣赏与惋惜。
周慎行看了一眼段闻,又看了一眼于知乐,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后者的视线。
于知乐嫌弃地啧了一声,伸手拨开他。
周慎行不动如山,依旧把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于知乐往左跨了一步,周慎行悄悄往左挪。
于知乐往右探出脑袋,他往右倾斜身子。
如此重复了几遍后,于知乐气得抓狂。
她咬牙切齿,无能狂怒。
可恶啊!
这家伙在搞什么?
存心跟她作对是不是?
她握起拳头,暗暗积蓄力量,正欲一拳将他轰飞。
周慎行感觉后背传来一股危险的气息,心里直打鼓。
要糟!小气鬼又生气了!
即便如此,他依然纹丝不动。
不消片刻,那股气息陡然间消失了。
周慎行长舒一口气。
于知乐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不行,不能打人。
在外边呢,不能出丑!
虽说不能打人,但于知乐愤恨地伸出了一阳指。
她忿忿不平地一下又一下戳着周慎行的后背。
可恶!可恶!
戳死你!戳你脊梁骨!
周慎行被戳得一个趔趄。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力气这般大了?
贺思甜狐疑地抓住了于知乐的手,把她拉到一旁。
真的是,这俩在闹什么?
这么多人呢,也不知道注意点形象!
贺思甜低声提醒:“别玩了,继续看好戏。”
于知乐乖巧应和:“哦。”
“齐老爷想寻的那名女子,段某也有些许印象,在盛夏之时穿得如此严实,实在是特立独行,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段某当时只觉得此人怪异,便多看了几眼,也没深思。”
“可是……这名女子曾经与我擦肩而过,因着对她的好奇,因此段某记住了她身上的香味。”
齐老爷眼睛一亮,如同夏夜的繁星点缀在黑暗中,射出无比振奋的光芒。
段闻自信满满,勾唇一笑:“只要让某一闻各位小姐夫人身上的气味,便可找出凶手。”
齐家人还未说话,尚芙兰便焦急地反驳:“不行,这成何体统!”
“你一个男子,怎可靠女子这般近?懂不懂什么叫避嫌?”
尚芙兰言之凿凿,试图引起公愤。
“唉~我也是好心,想让齐家早点破案,大家伙儿早点离去而已,既然有人不同意,那就当我没说过。”
段闻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慢着,段公子所言甚是,为了让凶手早点伏法,请各位配合一下。”
齐飞焰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缓缓地扫视过在场之人,继而转眸瞥向尚芙兰,不容置喙地开口:“既然尚小姐不同意,那就先从尚小姐开始吧!”
段闻嘴角荡着弯弯的弧度:“好啊!”
“段某记得那名女子身上的味道极其清丽淡雅,像是蜜桃和野蔷薇结合的花果香气,还有一丝淡淡的柑橘香,钻进鼻子里时干净又澄澈。”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尚芙兰,在她身边绕了两圈。
尚芙兰紧紧攥紧衣袖,压下内心的惊慌,勉强勾起一抹笑。
段闻眉毛一弯,笑意全无。
“你说巧不巧,尚小姐身上的味道与那蒙面女子的如出一辙呢~”
语调虽拉长上扬,语气却带着一丝讥讽。
话音刚落,现场顿时炸开了锅,宾客对着尚芙兰指指点点。
“是你,你就是下毒的凶手!”
齐飞焰眼神里都像裹着力子,语气更是丝毫不善。
尚芙兰色厉内荏地指着段闻:“这不过是段公子的一面之词罢了,有谁能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
“说不定他被人收买了,故意陷害我!”
“尚小姐是怀疑我的能力吗?”
段闻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
“既如此,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他随机挑选了一位夫人,绕着她走了一圈。
“这位夫人身上散发着淡淡莲花香,清新脱俗,若是我没猜错,用的应该是凝香馆的香粉——沁莲”
段闻接着又挑了一名齐府的丫鬟:“这位姑娘身上没用香粉,衣物上散发着一股皂角香。”
被选中的两人惊讶得合不拢嘴,愣愣地点头。
“这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你的确有这个本事。”
“只有你记得那蒙面女子的香味,别人都不知道,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尚芙兰依然不承认自己下毒,反而倒打一耙。
“你……简直不可理喻!”
段闻气急,怒而甩袖。
余光一瞥,他注意到地上的披风与面帘,伸手将其提起仔细嗅了嗅。
这两件物品被井水浸泡过,属于物品主人的气味已经淡到几不可闻了。
他还能闻到一股极淡的蔷薇香,别人估计什么也闻不到。
段闻无可奈何地把东西放下,对着齐飞焰摇了摇头。
齐飞焰目光沉沉,直言道:“既然尚小姐颇有微词,那就移步京兆府吧!”
尚芙兰立足不移。
见此,齐飞焰喊来了两个小厮,正欲强行把她带走。
尚芙兰拼命挣扎,大喊大叫:“我不去,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就在此时,又有一名小厮急冲冲地跑了过来,手里抱着一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