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侠若赢了,我们姐妹便回江南。张少侠若输了,请宋老板还我家琴谱,”王雪琴将目光转移到宋兰芝身上,“外加一条胳膊一条腿。”
“可以。”宋兰芝爽快答应。
“那就请吧!”张纯风抱拳行礼。
“张少侠请!”
琵琶双姝对望一眼,当即一齐拨动琴弦,清脆悦耳的琴声便响了起来。
琴声由缓而急,空气便如那汹涌海浪,奔腾而起。琴声越急,海浪便越高越急势,裹挟着滔滔浪意,如海啸般袭击而来。
这摧枯拉朽的力量,瞬间将整个庭院夷为平地。幸好张纯风反应极快,一个超音速,从侧面突围而去。
宋兰芝就没那么幸运了,几番飞跃跳动,终究慢了一拍,一条胳膊生生被切断。她狼狈不堪,连点几处穴位,这才止住了血。
琴声不断,那海啸便不止,如此下去,张纯风觉得保不住宋兰芝的性命。他决定主动出击。
只见他抽出狮吟刀,一飞冲天,跃上高空,然后以渡劫期的力量加持,使出一招断水一刀流。
这一招使出,空间仿佛受到刀意挤压而扭曲,琴声化成的海啸竟被劈成两半。
一刀断海,何等威能!
琴声戛然而止。琵琶双姝一个没忍住,嘴角均渗出一滴鲜血。
张纯风收刀,拱手道:“在下不知轻重,望仙子见谅。”
王月琴脸色有些难看,对方一刀破了“海上明月潮生曲”,这是她第一次遇见。
但是,她嘴上却不服软:“什么不知轻重?说得好像我们扛不住似的。”
“……”张纯风无语。
宋兰芝虽然损失了一条胳膊,但张纯风毕竟赢了。她忍着疼痛,反讥道:“要是我就自刎算了,说什么‘海上明月潮生曲’乃天下第一曲,结果连小毛孩都打不过!”
“你……”
王月琴气结,反手一拨,一声琴声骤起。宋兰芝虽然已有准备,一只耳朵还是被切了下来。
宋兰芝又惊又恨,眼神恶狠狠地盯着王月琴。王月琴一招得手,满脸得意之色,说道:“这就是逞口舌之快的后果。”
王月琴还想说下去,王雪琴打断了她:“算了,我们走吧!”
说完,翩然而去。今晚是她的耻辱之日,她不想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她性格平和,但内心比王月琴好强几倍。她要回江南,闭关修炼,待他日一雪今日之耻。
王月琴见姐姐已走,只好紧跟其后,夜幕中抛下一句话:“小兔崽子,过阵子看姐姐怎么打断你的狗腿!”
张纯风苦笑。
不久,东方露出鱼肚白,鸡鸣之声开始在山谷中回荡。竹园已成了断壁残垣,只有那院门还意外地挺立着。
张纯风扫视了一眼周围,银刀婆婆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真是个奇怪的人,宋兰芝一直在受伤,从不见她护主,也不见她对敌,就连宋兰芝受伤也不见她关心。
她完全就保持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她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银刀婆婆呢?”张纯风问道。
“她有她的任务。”宋兰芝回道,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什么任务?”
“与你无关。”
“……”
场面陷入寂静。一个在疗伤,一个懒得再问。待太阳升起,张纯风不想再跟这女人有什么瓜葛。
这女人太可怕。
正胡思乱想中,幸存的院门咯吱一声响了,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他一身书生打扮,唇上留着浓密的一字须,神情严肃,透着一丝悲伤,看起来像个书院里的教书先生。
他不紧不慢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十岁左右的书童。
中年人扫了一眼院子,不禁皱了一下眉,又看了一眼张纯风,对他点了点头,最后才将目光放在宋兰芝身上。
童子从斜肩包掏出一把折叠凳子,熟练地放在中年人身后,那中年人便默契地坐了下去。
“你来了?”宋兰芝睁开眼,淡淡说道。
“嗯。”中年人也淡淡回答。
“齐东来死了?”
“没有。”
“那你还来?”
“有陆九诚坐镇,无妨。”
“陆九诚出山了?”宋兰芝眼睛转了几圈,显然大脑在快速运算。
张纯风也不禁露出惊讶的神情。陆九诚可是元阳宗镇山级别的真人,是张纯风的大师伯,没人知道他修为深浅的老怪物。没想到他居然出山来蹚这浑水。
“不错,有他老人家压场,齐东来就不够看了。”中年人回道。
“陆九诚应该摸到仙门门槛了吧,他还下来折腾个啥?”
“他自然有所图,但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什么?”
“关键是他站在了我们这一边。”
“呵,”宋兰芝冷笑,“陈英,你就是个傻子!”
原来那中年人叫陈英。
“你……”读书人脸皮薄,受不住别人嘲讽,宋兰芝说他傻子,他就有点受不住。
“你一个半步剑仙,以一己之力即可震慑全场,拿下同福楼和群芳苑,而你居然叫人来瓜分成果,不是傻子是什么?”
宋兰芝的眼里居然有恨铁不成钢的神色。陈英愣了一下,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说道:“我讨厌俗事,只爱读书,对同福楼和群芳苑都没有兴趣。何必说些没用的!”
“是啊,你只爱读书,连练剑都只是业余爱好。可是,现在你不该担起责任吗?”
陈英一听,默然不语,许久才道:“芝华她……”
“芝华怎么了?”
宋兰芝一听,心很慌,口气也乱了,她今早刚死了儿子,莫非女儿也保不住了?她有强烈的不祥预感。
“芝华她……她……她在混乱中被杀了!”陈英眼眶有泪珠在打转。
“你……你这没用的东西!”
宋兰芝一跃而起,如那丧子的母狮子,狂性大作,一记又一记的劈空拳向陈英狂轰滥炸。
出于本能,前几掌陈英还会躲避一下,之后,他干脆站着不动,任由宋兰芝一掌又一掌地打在身上。
宋兰芝的悲伤,怨恨,全部化作掌力,一股脑地发泄在这个男人身上,直到他衣衫破碎,口吐鲜血,她才住手。
宋兰芝瘫软在地,神情凄凉,眼泪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这是家务事,童子不敢插手,张纯风也不好多事,两个人只能假装充耳不闻,别扭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劝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