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室内，大家的神情都很严肃，这眼看着手头宽裕的人家已经开始烧炕了，这好好的棉服福利，却要延迟发放了。
作为采购科的科员，他们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要是被厂里人知道，本来可以得到一整套棉服过冬，结果因为采购科采购不到，导致棉服发放不了，这一万多人的大厂会对他们采购科的怒火，着实是有些承受不了啊！
就在这时。许啾啾从科室外走了进来。
蔡根连忙询问：
“小许，你今天下午跑的怎么样？”
许啾啾微微摇头，看见科室内众人失望的目光。
“对方还没有给我回复。”
听见这话，科室内大家伙也没有失望。毕竟对他们而言，这几个月许啾啾的采购业绩，大家早就默认了是蔡根分给他的，如今连蔡根也没法子找到棉花，更何况是许啾啾呢？
蔡根此时则是从许啾啾的言语中听出了别的意思。
许啾啾说没有回复，而不是说没有或者不能。也就是说那位神秘的供货者，估计是应下了这一次的棉花供应量！
此时此刻，蔡根忍不住开始怀疑起了那位神秘的供货者。
这得是多大的能量啊？才能在今年这样严峻的环境下，还能临时供应出这么大量的棉花？
可转念一想。
人正儿八经的公.安秦怀谦都没有说过有什么问题，估摸着这供货人背后是真没问题！
既然棉花的事儿没问题，蔡根觉得自己应该给大家加把火了。否则怎么能体现出来小许这次完成采购的重要性呢？
他菜根才不是那种默默无闻贡献的类型！
想到这里，蔡根清咳两声道：
“行了行了，棉花的事儿，咱们再努力努力，但这事儿大家先别走漏风声，否则让厂里人都知道了，到时候又没办成，那就不好了。”
听见这话，其中几位科员脸色微微一变。
采购棉花做棉服这事儿，他们在采购布料的时候，已经略带炫耀般地顺嘴说出去了。
纺织厂的职工家属区和他们轧钢厂的家属区隔的也不远。
过了今晚，厂里人怕就都知道了……
想到到时候，上万的职工空欢喜一场所产生的怒火，以及新上任的科长蔡根发现是自己传出去的消息后，将要面对的怒火。
许啾啾甚至看见有几个人额头都冒汗了。
“行了行了，今天就提前下班吧，你们有时间有空也可以再去跑跑。希望明天能有好消息吧！”
要搁在往常，让下班了大家伙肯定马上就走。但今天，大家伙就不是那么想下班了。
下了班回去肯定会有人来问那棉服的事儿，到时候该怎么说呀？
说自己是吹牛逼的？
许啾啾看着大家垂头丧气的下了班，这才开始给师父汇报。
“那大姐说了，她可以弄到棉花。但是咱们得给她留下装棉花的袋子，以及我们要多少斤棉花写在合同上，还有棉花的价钱，而且因为这次的货金额太大了，咱们得提前付两成的钱。”
蔡根听见这要求，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有要求的供应商，才是正常的嘛！
“正常的，正常的。毕竟咱们一口气要了这么贵的货。她也得拿钱去倒腾。这样，明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你再回来，回来就激动点，说你托人情找了之前和我收货时认识的人，能够搞来棉花。
但这批棉花，供货的人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是他弄来的。因为就这一批，然后你再提出来，要两成钱做定金。
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跳出来不同意，然后你就说你拿自己的工资做抵押，真要是赔了你一力承担，到时候师父我再找人把咱们科室的话传出去。”
许啾啾听着这一串的叮嘱，头有点晕乎乎的，默默举起小手问道：
“可是，师父我说这话，这要是钱真的打水漂了，那咋整？”
蔡根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傻？那给咱们供西瓜那大姐，她每个月能从咱们厂这里赚多少钱呀？就为了图咱们这次的定金几千块的，把往后稳定每个月赚钱的路子给断了？疯了吧？！
人能把摊子铺这么大，那就不是个傻的人。我让你这么说是为了给你造声势，让厂里人都知道你许啾啾是一心为厂里大家伙能穿上暖和的棉服，甘愿自己承担风险，实际上咱们是没啥风险的，明白了吧？”
许啾啾听完了师父的话，乖巧点头：
“师父，您可真厉害！”
蔡根听见这话，忍不住冷哼一声：
“那是，这不是为了把你这丫头两年后能稳稳当当的送上科长的位置，咱得多攒攒功劳不是？到时候真要有人拦着不让你坐这位，你信不信，咱们这万人大厂的万人职工，能一人一口唾沫给人骂死！”
许啾啾连连点头，对师父比了个大拇指。
“还是师父您牛！”
一旁被迫听完了师徒两对话的尹干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腿：
“宣传这事儿就由我来做吧。”
说完这话，三人默默对视一眼，都笑了。
-
下班，许啾啾骑着自行车回到家后，就瞧见了坐在自家堂屋里的秦怀谦，而紧跟着，大姐和大姐夫两人也骑车到家了，许招娣刚刚走进堂屋，就忍不住耸了耸鼻子。
“我好像，闻了辣椒的味道？”
许招娣说得有些不太确信，毕竟屋里原本就种着辣椒，有点辣椒味好像也很正常？
但，许招娣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很香很好吃的辣椒味！甚至嘴巴里都开始分泌出口水了！
这时，外头许来娣的声音传来了进来：
“大姐！是秦大哥打包回来的菜！我刚刚放锅里蒸来着！”
“嗯？”
许招娣这才看向坐在堂屋里的秦怀谦。
“秦怀谦，你来吃饭还带菜干啥啊？你上次交的生活费还剩得多咧。”
秦怀谦笑了笑，没说中午某人吃得肚皮都涨的圆鼓鼓的事，反而道：
“听许啾啾说起来，你最近爱吃辣，正好知道一家国营饭店的辣菜不错，带回来大家尝尝。”
许招娣听见这话，更纳闷了。
他秦怀谦给自己带辣菜？
不太对吧？
许招娣想不明白，然后下意识看向停好车进屋来的李健。
李健在屋外自然是听得清楚得很，不过他心里却是门清。
哪里是为了自家媳妇儿打包的辣菜，明明这家里最开始吃辣的就是二丫了，不过既然秦怀谦不想点明，他们这跟着吃的也别多事了。
捏了捏自家媳妇儿软乎乎的手心：
“媳妇儿，你尝尝看，你要爱吃，我以后天天给你打包。”
听见这话，许啾啾两眼一亮，她今天中午吃的时候就这样想的，只是觉得每天下了班去打包有些麻烦，真要是家里有人去打包，那当然是最好了！
瞧见这一幕，秦怀谦胸有成竹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