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主任和郑副市长各自秘密筹划的过程中,程局长这边也没闲着。
他一向秉承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若在平时觉得自己在公安口也算一个老前辈了,犯不着跟陈副局长这样一个小字辈斤斤计较。
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陈副局长不出大格,他是不会追究的。
万没想到,如今陈副局长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弄手段,把马文斌的案子递到了检察院。
事后却一推六二五,只处理了一个替罪羊了事。
这件事情在市局引起了轩然大波,一向兢兢业业工作的纪长城在情绪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一改往日严谨的作风,手里的案子能拖则拖,能不办就不办。
但凡来求情的,只要不犯法,他一律给开绿灯。
其他的人也是两头观望。本来还站在他这边阵营的那些墙头草见陈副局长那边风头正盛,便毫不犹豫地都倒向了另外一边。
更可气的事情,有的本来应该由他签字做决定的文件,也都由陈副局长直接代劳了。
耶然市局的公安局长姓陈,不姓程。
这倒也罢了,之前还对他溜须逢迎的几个局副长、科长如今见了他的面,就跟没见着一样。
有个别的甚至还当着他的面说起了风凉话。这让程局长觉得人心实在是凉薄。
他不是没有反抗能力,只是不想反抗。
因为他知道,只要站起来跟陈副局长唱对台戏,就等于站到了郑副市长这一边。
他只想好好地在自己的岗位上多待几年,把全部心思铺在陈年未破的大案要案上。
等他退休的时候,也对得起身上穿的这身制服了。
但理想总是不如现实残酷,想明白这件事情以后,程局长急忙去找纪科长。
没想到,科里的人却告诉他,纪科长已经请了好几天病假,没来上班了。
以程局长对纪长城的了解,要么他是真的病倒了,要么是打着请病假的旗号出去调查案子了。
为了证明他的猜想,程局长拎着两瓶罐头去他家看望。
没想到,果然扑了一个空。
他家里除了一个耳背的老父亲以外,连他老婆都没在家。
经过与纪父费力的交谈,知道了纪科长这两天总是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程局长知道自己的做法彻底让这个忠心耿耿的部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不再相信他了。
不过只要纪长城有所行动,程局长也就放心了。
其实,以纪长城的能力,完全可以当侦查科的科长,去办理刑事案件。
可在当时,维护一个城市的治安,毕竟比侦破几个刑事案件重要得多。
有的时候,纪长城还需要两个角色同时扮演。
也就是说,他是程局长手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几股力量都在围绕马文斌的案子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周猴子和何春也不例外。
两个人扮作大小两个乞丐,周猴子负责在案发现场附近散发小片子,
而何春则守在旁边的公用电话亭寸步不离。
有的时候实在被尿憋得难受,干脆钻进旁边的小树林里就地解决。
饿了,就从兜里掏出窝头、咸菜,就着冷水充饥。
到了晚上,则裹着一床破棉被,蜷缩在电话亭里过夜。
周猴子除了散发小片子,还大量走访从宝丰园到案发地点所经过的商铺。
希望有人能够对马文斌有印象,或者能认出来那几个号称飞车党的小混子。
两天以后,就看二人都弄得灰头土脸的。
然而,寻找匕首的事情却一点线索也都没有。
周猴子见先前发出去的片子没啥发应,就按照马文斌说的,把悬赏金额一再增加,直到增加到了500块钱。
500块钱对于现在人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但在那个年代,足以抵得上一个中等家庭两个月的开销。
这天晚上,就当何春裹着棉被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的时候,电话亭里的电话突然叮铃铃响了起来。
吓得何春一个激灵站起来,抄起电话:
“喂,喂喂”
结果一连喂了几声,那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何春只好失望地撂下电话,刚要入睡,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一接,对方又撂了。
如此反复了有四五次,就当何春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了:
“明天早晨五点,在南湖公园假山石的后面交易。
我要现金,10元钞票一摞的,你给我捆好。
记住,用白色的布皮包,你左手戴白手套,我右手戴白手套。”
何春一听有了线索,激动得小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里飞出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朋友,怎么才能相信你?”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江湖规矩。
记住了,五点十分见面。不许早,不许晚。
过时再想要这个东西,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何春还要再问,对方已经啪得一声,把电话撂了。
接完电话,何春激动得握紧了拳头。
想到几个晚上的蹲守终于有了结果,兴奋得一个箭步从电话里跑了出来。
结果刚跑了两步,又听见里面的电话响了起来。
何春即刻飞奔过去,拿起电话一听,对方又说道:
“只能由你一个人来,如果见到第二个人,这东西以后你们就别想要了。”
何春连连下着保证,没想到电话那边却传来了一阵盲音。
何春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趁着月色,一路狂奔到了第二招待所。
这几天马文斌和叶兴舟被案子搅得心神不宁,吃不好,睡不好,整人都瘦了一圈。
好在今天白天的时候,贺强从孟家村来了。
当周猴子把他带到马文斌面前时,贺强差点都认不出他了。
一把握住马文斌的手,哽咽好半天,才说道:
“斌哥,这段时间可苦了你了。
你知道吗,你的事情已经在村里传开了。
那所炮楼子马上就被隔壁村的贾队长和俺村的马书记惦记上了。
他们都已经去看过多少次了,正谋划着如何改建的事呢。”
这一消息气得马文斌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骂了一句:
“他妈的,竟敢趁火打劫。
等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这两个狗日的。”